阶梯第一级石阶上,浮现出一道极浅的刻痕,形状与晨曦灵蝶的左翅纹路完全一致。
云璃指尖轻触那道痕迹,寒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有细针扎进皮肉。她收回手,将灵蝶护在掌心,率先迈步向下。
台阶狭窄,冰层覆盖,每一步都踩出细微的裂响。雷鸣紧随其后,肩头雷兽低伏,鼻息凝成白雾。林婉儿扶着夜无痕的左臂,两人缓慢下行。夜无痕右臂的布条已发黑,渗出的暗气在低温中凝成霜斑,他咬牙不语,脚步却越来越沉。
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开始结霜,睫毛上挂起细小的冰晶。云璃让灵蝶飞至前方引路,微光洒在冰壁上,映出无数扭曲的倒影。那些影子像是蜷缩的人形,又像被冻结的幻兽,一动不动地嵌在冰里。
“别看那些。”雷鸣低声提醒,声音刚出口就被冻住,碎成几段。
他们终于踏上底层平台。空间骤然开阔,穹顶高不见底,整座洞窟由天然冰岩构成,四壁镶嵌着黑色冰晶,幽光流转,如同活物呼吸。
云璃正要开口,一阵低语从冰壁传来。
“你们以为……能逃过命运的审判?”
是暗影尊者的声音,不急不缓,贴着耳膜滑过。
林婉儿猛地后退半步,焰狐炸毛低吼。雷鸣横身挡在她前面,雷兽前爪抓地,蓄势待发。
“别理他。”云璃盯着四周,“他在干扰我们的心神。”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震动。尖锐的冰刺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直刺而来。众人跃闪避让,动作因寒冷变得迟滞。林婉儿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被雷鸣一把拽回。
就在这时,夜无痕的冰兽突然僵住。
它原本伏在他身侧,此刻四肢抽搐,脖颈青筋暴起,双眼泛起浓重黑芒。它缓缓转头,死死盯住云璃。
“不对劲!”林婉儿脱口而出。
冰兽低吼一声,猛然扑出。
云璃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寒风扑面。她本能翻滚,肩头却被冰刃划过,火辣作痛。晨曦灵蝶瞬间展开双翼,柔光一闪,勉强挡住第二击。冲击力仍将她撞向岩壁,背脊重重磕在冰面上,喉头一甜。
“夜无痕!管住你的幻兽!”雷鸣怒喝,雷兽跃起欲拦。
夜无痕脸色惨白,左手撑地,右手紧握冰剑,声音颤抖:“我……叫不住它!”
他试图召回契约,可刚一催动精神链接,眉心剧痛,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那不是普通的反噬——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撕裂他们的联系。
冰兽再次跃起,双爪凝聚冰爆术,寒流席卷整个平台。云璃就地一滚,躲开正面冲击,但左臂仍被余波扫中,皮肤迅速泛白,知觉开始麻木。
“它不是攻击你,”林婉儿忽然喊道,“它在……保护什么?”
云璃一怔。
冰兽虽疯狂,却始终没有真正下死手。它的每一次扑击,都刻意避开致命部位。更奇怪的是,它每次发动前,都会短暂望向夜无痕,仿佛在等待回应。
“不是失控。”云璃喘着气站起,“是被迫行动。”
她抬眼看向四周的黑色冰晶。那些晶体正随着冰兽的动作微微震颤,内部光流加速旋转,像在同步某种频率。
晨曦灵蝶在她肩头轻颤,翅膀纹路忽明忽暗,竟与冰晶的脉动隐隐重合。
“是它们。”云璃声音压低,“这些冰晶在干扰契约共鸣,把夜无痕的指令扭曲了。”
雷鸣立刻明白过来:“所以冰兽接收到的是错误信号?”
“不止是接收。”云璃盯着冰壁,“是被重新编码了。有人在这里埋下了黑暗共振阵,专门针对冰属性幻兽。”
夜无痕靠在冰柱边,额头冷汗凝成冰珠:“谁会知道……我的幻兽属性?”
没人回答。
暗影尊者的笑声再度响起,这次带着几分讥讽:“你以为御兽师掌控幻兽?可笑。真正的力量,来自支配契约本身。”
话音落下,冰兽仰天长啸,全身覆盖上一层漆黑冰甲。它不再犹豫,四肢猛蹬地面,直冲云璃而来。
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雷鸣来不及拦截,只能催动雷兽喷出震荡波。冲击波撞上冰兽侧面,令其身形一偏,但仍有一道冰链甩出,缠住云璃右腿,猛然收紧。
她被拖行数尺,后背擦过冰面,留下一道血痕。晨曦灵蝶拼命振翅,释放净化光流,可刚触及冰链,光芒便被吞噬。
“切断源头!”云璃挣扎着喊,“破坏那些冰晶!”
雷鸣立即转身,雷兽攀上侧壁,前爪狠狠砸向最近的一根冰柱。轰然巨响中,冰屑四溅,那根晶体应声断裂。
几乎同时,冰兽动作一滞,黑芒稍退。
“有效!”林婉儿大喜,焰狐喷出热浪,灼向另一处冰晶。
可火焰刚接触表面,就被一层无形屏障弹开。冰晶不仅未损,反而亮度增强,黑光顺着岩层蔓延,连接其他节点。
“它在自我修复!”雷鸣怒吼。
冰兽晃了晃头,黑芒再度暴涨。它调转方向,朝雷鸣猛扑过去。
雷鸣挥臂格挡,被一爪拍中肩胛,整个人摔进冰堆。雷兽嘶吼着扑上,却被冰兽尾部甩出的冰锥贯穿前腿,哀鸣坠地。
林婉儿急忙上前搀扶,却发现雷兽爪尖焦黑,显然刚才强行释放雷能过度。
“不能再硬碰了。”她咬牙,“得想办法同步破解。”
云璃艰难爬起,左臂几乎无法抬起。她看着夜无痕,后者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幻兽,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你还记得第一次契约时说的话吗?”云璃忽然问。
夜无痕一震。
“你说,‘无论光明或黑暗,我都与你同行’。”她一步步走向他,“现在,它听不见你了。但你能听见我。用你自己的方式,重新建立链接。”
夜无痕闭眼,深吸一口气。他松开冰剑,双手按在地面,将残存的精神力全部注入契约印记。
冰兽停下动作,身体剧烈颤抖,黑芒与蓝光交替闪烁。
“它在抵抗。”云璃轻声道。
就在此刻,晨曦灵蝶飞至夜无痕头顶,六环光芒缓缓洒落。那光并不炽烈,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律,轻轻覆盖在他的契约印记上。
冰兽发出一声低呜,像是久别重逢的呼唤。
四壁的黑色冰晶猛然震颤,黑光疯狂流转,试图压制这股外来共鸣。可灵蝶的光纹与冰晶的结构存在某种天然克制,每一道光流落下,都让黑暗频率出现短暂紊乱。
“就是现在!”云璃大喊,“雷鸣,轰击西北角第三根冰柱!那里是能量交汇点!”
雷鸣强撑起身,雷兽仰首咆哮,最后一道雷霆自体内迸发,精准劈入目标。
咔嚓——
整片冰壁崩裂,三根主晶柱接连炸断。黑暗频率戛然而止。
冰兽浑身一软,黑甲脱落,趴在地上喘息不止。它缓缓抬头,看向夜无痕,眼中终于恢复清明。
夜无痕踉跄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抚过它的头颅。冰兽低呜一声,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众人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云璃忽然察觉异样。
她低头看向灵蝶——它的翅膀纹路正在微微发光,而地面某处冰层下,竟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蝶形轮廓。
和祭坛上的引路图,一模一样。
她刚要说话,脚下冰面突然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