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赵卫东所在的、主要由年轻工人和学徒组成的“铁血战斗队”为代表的一派。
主张“武斗”,采取更严厉的“手段”,他们更看重对生产车间、保卫科等实权部门的控制。
两派在如何对待像何雨柱这样的“中层黑干将”,以及如何分配革委会内部的关键职位上,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孙委员认为,何雨柱后勤管理能力突出,账目清楚,在工人中也有一定基础。
在保障基本生产运转上还有利用价值,可以“批判使用”,以观后效。
他的目标是尽快稳住后勤,为自己这一派积累实绩和资源。
而赵卫东则坚持认为,何雨柱是李怀德的“铁杆心腹”,必须彻底打倒,踩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他叫嚣着要立刻将何雨柱进行更严厉的“触及灵魂”的批斗,以此来震慑其他“摇摆分子”,并以此作为向孙委员一派施压、争夺后勤控制权的筹码。
这些纷争,虽然尚未完全公开化,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如同瘟疫般在厂区内蔓延。
不同派系的人见面,眼神中都带着审视和敌意。
大字报的内容,也开始从一致对外,转向了互相之间的含沙射影和指责。
何雨柱虽然被限制在后勤处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名义上“配合调查”,实际上是被监视起来。
但他凭借多年来在厂里经营的人脉和敏锐的观察力,依然能从小李等人偶尔递来的只言片语,以及钱复、赵卫东等人来来去去时脸上的神色,大致判断出外面的风云变幻。
他就像一个冷静的棋手,虽然暂时被剥夺了落子的权力,被迫坐在棋盘的角落,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棋手的性格、意图和可能的落点。
他知道,孙委员和赵卫东之间的矛盾,对他来说,既是危险,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需要耐心,需要等待,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给这混乱的局势加上一点微妙的变量。
下午,钱复拿着一叠账本,皱着眉头走到何雨柱面前。
“何雨柱,这笔劳保手套的出入库记录,怎么回事?为什么和仓库那边的底单对不上?”
钱复的语气带着质问,试图在新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明察秋毫”。
何雨柱抬眼看了一下那笔记录,平静地回答:“上个月二十三号,二车间因为紧急抢修任务,临时申领了五十副棉纱手套,当时是车间主任王大海亲自来办的紧急出库手续,有他的签字和厂生产调度科的批条。批条副本应该附在账本后面,底单在仓库留存。钱组长可以核对一下。”
他的回答清晰、准确,有据可查。
钱复翻到后面,果然找到了那张有些褶皱的批条副本,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他原本想找个茬子立威,没想到何雨柱的工作竟然细致到这种程度。
“哼,就算是这样,手续也不够完备!以后必须严格按照新规定执行!”
钱复强自辩解了一句,灰溜溜地走开了。
何雨柱看着他背影,心中并无得意。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派系斗争的漩涡中,像他这样的人,就像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或者当成攻击政敌的武器。
傍晚,下班铃声(如果那混乱的广播通知还能算铃声的话)响起。
何雨柱在被“护送”下离开厂区。
他看到厂门口聚集着两拨人,一拨围着孙委员似乎在讨论什么,另一拨则以赵卫东为首,群情激昂地喊着口号,双方虽然还没有正面冲突,但那泾渭分明的阵营和对峙的气氛,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回到纱络胡同7号,小院里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
苏青禾迎上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街道革委会的刁难和厂里的夺权消息,显然已经传了回来。
“柱子,厂里……”
“嗯,知道了。”
何雨柱点点头,接过文雪琴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我被停职审查了,暂时不能管事。”
何大清在一旁闷头抽烟,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这叫什么事!厂子都不生产了,整天闹腾!”
刘翠兰则是小心翼翼地端上饭菜,大气不敢出。
何雨柱看着家人担忧的面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没事,停职也好,正好在家休息休息,陪陪晓晓。”
他伸手逗了逗女儿,何晓似乎感受到父亲的心意,咿咿呀呀地笑着往他怀里钻。
这短暂的温馨,稍稍驱散了笼罩在小院上空的阴霾。
晚饭后,何雨柱以透气为由,独自一人站在院中。
夜幕下的四九城,不再有往日的宁静,远处偶尔会传来零星的、不知是庆祝还是争斗的喧哗声。
他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革委会夺权,派系林立,孙、赵之争……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那段历史以及小说大纲的走向基本吻合。
他现在身处漩涡边缘,看似被动,但并非全无机会。
李怀德虽然倒台,但他经营多年,背后未必没有其他关系,他绝不会甘心就此沉沦。
孙委员想利用自己稳定后勤,赵卫东想打倒自己立威……这其中的平衡点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易中海那条老狗,在这次的夺权风中,似乎并没有捞到明显的好处,以他的性格,绝不会甘心只当一个摇旗呐喊的小卒。
他一定像条毒蛇一样,隐藏在草丛中,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会投向哪一派?
或者,他会不会趁机浑水摸鱼,给自己下更恶毒的绊子?
还有苏青禾父母那边,王广福还没有传来确切消息,这让他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危机,所有的可能性,都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
他抬起头,望着被城市混乱灯火映成暗红色的、不见星月的夜空。空气中的躁动与不安,比昨日更甚。
“革委会是成立了,但这权力的椅子,恐怕还没坐热,就要开始摇晃了。”
何雨柱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孙、赵之争只是开始,更大的纷争还在后面。而易中海……你又会什么时候,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咬我一口呢?”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场越来越混乱的派系倾轧中,找到那条最隐秘、也是最危险的生存之路。
这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清算。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带来了远处隐约传来的、新的口号声。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而明天的轧钢厂,又将上演怎样一番龙争虎斗?
何雨柱转身回屋,轻轻关上了院门,将那一片喧嚣与混乱,暂时隔绝在外。
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和清醒。
山雨已至,狂风满楼。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