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了起来,客栈大堂的桌椅在剑光中轰然碎裂,梨花木的桌腿带着呼啸的劲风飞射而出,碗碟碎裂的脆响与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惊得满堂宾客尖叫着往角落躲闪。
“别打了!别打了!”
客栈老板抱着脑袋蹲在柜台后,看着满地狼藉心疼得直跺脚,连忙吩咐店小二,
“快!去报官!再打下去,我的店都要被拆了!”
店小二连滚带爬地冲出客栈,没过多久,几名身着皂衣的捕快便提着铁链赶来。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斗殴伤人,眼里还有王法吗?”
捕头大喝一声,手中铁链甩出,精准地缠住了两人的剑身。
如烟和红梅同时收招,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甘。
捕头打量着满地狼藉,脸色沉了下来:
“损坏的财物照价赔偿,若再敢滋事,休怪本官不客气!”
红梅赔了钱,拉起如烟的手腕就往外走。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出小镇,直到来到荒郊野外的一片树林,红梅才松开手。
此时天色渐暗,林间升起薄薄的雾气,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捡些枯枝生火,我去采些蘑菇。”
如烟说着,便转身钻进树林。红梅没有说话,默默捡起地上的枯枝,堆在一起点燃,火苗噼啪作响,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很快,一锅热气腾腾的蘑菇汤便煮好了,鲜香的气味在林间弥漫。
两人分食着汤羹,暂时忘却了之前的争执。
吃饱喝足后,如烟看着红梅闭目养神的模样,心中暗忖:这恶魂纠缠不休,若不趁机除掉,日后必是祸患。
她不动声色地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哨音在林间回荡。
片刻后,一条通体枯黄、与落叶融为一体的枯叶蛇悄然窜出,吐着信子,朝着红梅的小腿猛咬一口,随即迅速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嘶——”
红梅猛地睁开眼,捂住小腿,眉头紧锁。他低头一看,伤口处已经泛起青黑,毒液正顺着血管迅速蔓延。
他立刻撕下衣襟,紧紧勒住小腿上方,试图阻止毒液扩散,又用剑尖划破伤口,挤出黑血。
可枯叶蛇的毒性猛烈,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便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如烟心中一喜,转身就要跑路。可刚走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望去。
月光下,昏迷中的红梅面容安详,与记忆中铁狮男的模样一模一样。
那些与铁狮男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
“罢了罢了。”
如烟轻叹一声,终究是不忍心。她缓缓走到红梅身边,拔出腰间的短剑,划破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血液滴落在红梅的唇上,带着淡淡的甜香。
红梅似乎下意识地吞咽了几下,将血液咽入腹中。
没过多久,红梅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蹲在身边的如烟,眼神复杂:
“你想杀我,为什么又要救我?”
如烟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是白南珠,还是红梅?”
红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我知道了,你是红梅。”
如烟语气笃定,
“我想杀你,是因为你纠缠不休,步步紧逼;我救你,是因为……”
她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铁狮男的名字,
“是因为我也下不去手。”
红梅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坐起身,看着如烟,眼神中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温柔:
“你问我为什么说要杀你,却从来不动手?因为我也下不去手。”
两人四目相对,林间的雾气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红梅伸出手,一把将如烟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喂!别趁机占便宜!”
如烟挣扎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
“我差点死了,现在气血不通,好冷。”
红梅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如烟嗔道:
“你学坏了!”
“跟你学的。”
红梅的声音带着笑意,手臂却抱得更紧了。
自那以后,红梅依旧霸占着白南珠的身体,却再也没有提过拜堂成亲、生儿育女的事情。如烟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默默为她打点好一切琐碎之事:
生火做饭、整理行囊、探路避险,甚至在她睡觉时,会默默守在一旁,驱赶蚊虫。
如烟渐渐觉得,这个恶魂似乎也没那么坏,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几分可爱。
这日,两人行至一处山道,突然从林中冲出一伙山匪。
为首的山匪满脸横肉,手持大刀,狂笑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小娘子生得这般俊俏,不如跟哥哥回去做压寨夫人,保你享尽荣华富贵!”
“找死!”
红梅眼中寒光一闪,拔剑便冲了上去。
如烟也不含糊,佩剑出鞘,与红梅并肩作战。
山匪虽人多势众,但大多是乌合之众,哪里是两人的对手。
没过多久,便有好几名山匪倒在了血泊中。
其中一个山匪见势不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猛地撒出一把黄绿色的毒粉。
“撤!”
他大喝一声,带着残余的山匪转身就跑。
毒粉扑面而来,如烟和红梅连忙屏住呼吸,侧身躲闪。可还是有少量毒粉沾染到了红梅身上。
“想跑?”
红梅被彻底激怒,眼中暴戾之色尽显,他拔剑而起,身形如电,朝着山匪逃窜的方向追去。
只听林间传来一阵阵惨叫声,待她赶过去时,山匪们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无一生还。红梅手持染血的长剑,站在血泊中,身上溅满了鲜血,眼神冰冷得令人心悸。
如烟连忙捂住眼睛,不敢看这血腥的画面:
“你怎么把他们都杀了?”
红梅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我……”
他刚一开口,便踉跄了一下。
如烟连忙上前扶住他,担忧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岔了气?”
“我中毒了。”
红梅的声音有些虚弱。
如烟心中一紧:
“没关系,你喝我的血,我的血能解各种致命毒素。”
红梅摇了摇头,苦笑道:
“这种毒不似乎致命,只会让人武功暂失,任人摆布。”
“那我就没办法了。”
如烟松了口气,
“不过既然不致命,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药劲过去就好。”
红梅点了点头。如烟从他身上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山匪的尸体,熊熊烈火升起,将血腥气掩盖。
“我杀人,你放火,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烟瞪了他一眼:
“山匪死不足惜,但若是你敢伤害无辜之人,我必定会不顾一切阻止你。”
“我想杀的人,你阻止不了。”
“所以我才说不顾一切。”
如烟直视着他,眼神坚定,
“大不了,我也被你杀了。”
红梅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山谷,红梅坐在草地上,闭目调息,等待药效过去。
可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一股燥热从丹田处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种感觉让他内心暴躁不安,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忍不住运功抵抗,可越是运功,燥热感就越强烈,皮肤渐渐发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如烟看着他异样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药性发作了,我去洗个冷水澡就好。”
红梅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不远处的水潭走去。
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水潭中。可刚入水,便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这里好深!我忘了自己不通水性!”
如烟一惊,毫不犹豫跳入潭中,奋力将人拖上岸。
红梅浑身湿透,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颤抖着蜷起身子。
她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脸色一变:
“这种症状,似乎是采花大盗惯用的某种不可描述之药物?”
红梅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声音沙哑:
“什么不可描述之药物?”
如烟脸颊微微泛红,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如实说道:
“就是……就是如果不和异性……似乎就会爆体而亡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