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依然光线昏暗。orm一言不发地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深处,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用毯子蒙住了头,隔绝了整个世界。
Ling没有打扰她。她走进厨房,打开储物柜,翻找了一会儿。片刻后,她拿着一颗小小的、包裹着精致金色锡纸的太妃糖走出来。她在orm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没有试图拉开他蒙头的毯子。她只是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地,轻轻碰了碰她蜷缩在毯子外面的手臂。没有激烈的抗拒。她心下稍安。
“乖,我去弄些吃的,你要乖乖的。”Ling伸出手,在orm的手臂上拍了拍,随即便去了厨房。
康复的日子在指针缓慢的挪移里堆积,如同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的糖霜,覆盖在曾经的伤口之上。
那苦涩的药味渐渐被生活中其他细碎的气味取代:清晨厨房里煎蛋和吐司的焦香,午后阳光晒在干净被褥上的暖烘烘味道,还有Ling发梢残留的、淡淡的柑橘洗发水香气。
然而,orm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松弛。那夜的崩溃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被Ling用那颗金色的糖果暂时封印,但剑锋的寒意从未散去。
她害怕。怕自己随时会再次失控,怕自己这副依赖、脆弱、甚至带着点神经质的模样,终有一天会将Ling的耐心和温柔耗尽。
恐惧催生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她需要不断确认,反复求证那颗糖还在,那个承诺还作数,Ling还在。
于是,试探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晚餐时分,暖黄的灯光下,Ling正将一块剔了鱼刺的清蒸鲈鱼夹到orm碗里。她握着筷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泛白。她没有动那块鱼,反而抬起眼,目光沉沉地锁住Ling,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平静:“今天下午,你在阳台打电话。打给谁?”
Ling动作一顿,对上她探究的眼神,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闪躲:“打给医生,约了下周二的复诊时间。需要他现在亲自打电话跟你确认吗?”Ling放下筷子,作势要去拿手机。
“不用!”orm立刻打断,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被戳穿的狼狈。她猛地低下头,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固执,“……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公司有急事,或者……谁找你回去,你不用管我。我能应付吃药。” “应付”两个字她说得艰涩无比,连她自己都不信。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压住心底恐慌的答案。
Ling看着orm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抖的手,没有立刻反驳她的逞强。她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餐桌,目光稳稳地落进orm慌乱躲闪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orm,看着我。”等她终于极其缓慢地将视线抬起来,她才继续说,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层层涟漪:“看见糖了吗?它在,我就一定在。我的工作可以协调,我的生活就在这里,”她指了指脚下,“和你一起。没有任何‘急事’比确认你按时吃完药、好好活下去更重要。这是我对那颗糖的承诺,也是对orm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她的目光如此专注而诚恳,像冬日暖阳直直照进orm心底最阴冷的角落。orm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一股酸涩的热意猛地冲上眼眶。她狼狈地别开脸,胡乱扒拉了一口饭,含糊地“嗯”了一声,不再追问。但那紧绷的肩线,却在Ling平静的注视和掷地有声的承诺下,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点点。那颗金色的糖果,仿佛隔着口袋和药瓶,又散发出一点微弱却实实在在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