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
一个平静的下午,活屋内还是匆忙依旧,但入侵事件没有发生。
特勤五组难得迎来了一阵子休闲期。
直到陈男和向杰被临时外调和三组执行一个收容行动。
程墨难道在这几天感到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
叶霖突然从午睡中惊醒,一个通告来到了她的西比拉系统里,“有一个异常报告,我们得去看看。”
“什么情况?”程墨正在擦拭武器。
叶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阵系统强制唤醒带来的滞涩感。
“坐标在主城区边缘,阳南区柳河镇一带。初步评估……影响等级不太高。”
“具体内容?”
“一对夫妻,他们的自建房出了些‘问题’,房主林振声,知名编剧,我去,他是《往日碎影》的编剧?那剧我超喜欢!”叶霖调出档案的概要。
“也许解决后我们可以找他签名。”程墨调侃道。
片刻,两人驱车穿过逐渐稀疏的楼宇,驶向城乡结合部。
柏油路变成了水泥路,最后是略显颠簸的村道。
导航在接近目的地时开始出现细微的漂移,卫星地图上的轮廓与实地有些许难以言喻的错位。
目的地是一片杂乱的宅基地区域,各式各样彰显主人财力和审美的自建房拔地而起,贴着反光的瓷砖,装着巨大的落地窗。
而他们的目标,那栋四层的房子,却显得异常沉默。
程墨打开了手套箱,里面基本上找到所有公家的身份证件。
“我们今天用什么身份?”
“我是公安的,你是房管局。”
“行。”程墨找到了证件,递给了叶霖,两人默契的深吸一口气,进入了自己的新身份。
车子在院门外停下。与周围邻居相比,这栋房子安静得过分。晾晒的衣物,孩童的玩具,甚至阳台的绿植都呈现出一种模型般的规整。
按响门铃后,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衣着得体却难掩憔悴的男人,正是林振声。他眼中有一种创作者特有的敏锐,此刻却浸满了红血丝和一种竭力维持的理性。
“你们……是?”林振声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好,林先生,我们收到了你的报警,我是叶霖,这是我的警官证,这是房管局来配合我调查的通知。”叶霖程墨两人先后向他出示证件。
“我知道了,进来说吧。”他侧身让两人进门。
室内装修是简约的文艺风格,书架上塞满了剧本、文学和哲学书籍,墙上挂着一些电影海报和奖杯。
然而,一些不协调的细节悄然浮现:角落放着激光测距仪和卷尺,客厅茶几上摊开着建筑平面图,几面白墙上贴着便签纸,写着难以理解的短语或数字坐标。
“林先生,请详细说说情况。”叶霖打开记录仪。
林振声深吸一口气:“我叫林振声,大概半年前,我们买下了这里,我的工作是编剧,所以我的对于住宅更多的要求就是安静,我和我老婆就看上了这里,装修也不错,但就在最近,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真的没有骗你们,请一定要相信我警察同志。”
程墨和叶霖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对在哪儿?”程墨问道。
林振声似乎是怎么也组织不出语言,将两人带到了一台台式电脑前,接上一个移动硬盘,“我希望你们能耐心看完。”
一个视频文件被打开。
(以下是林振声向程墨叶霖两人展现的视频内容)
“打开了吗?”
镜头对准了一个女人,她有点抗拒镜头,用手遮挡,“你拍这个干什么?”
“算是对我们新家的纪念啊,我会剪个视频。”
没错,毕竟是我们第一天入住新家。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至少我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抚养他。
这片宅基地确实很大,也许后面我会考虑修一个游泳池,我的表哥之前来帮我做的装修我们都很满意。
甲醛专门找了个团队来除醛,但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还在大多数材料选得还不错。
加上我剧本的分成也到了,我们还算有点闲钱。
那天阳光真的很好。我记得透过新装的落地窗晒在背上,暖洋洋的。
老婆虽然嫌我举着相机麻烦,但眼角眉梢都是对新生活的期待。我拍她,拍空荡荡却充满可能的房间,拍窗外那片还算养眼的绿意。
一切都崭新。
我把镜头转向客厅。这就是我们将来要生活、要欢笑、要争吵、要孕育故事的地方。我缓缓平移,想记录下每一个角落。
看,这面东墙,当时我还在想,这里要挂上我们从旧居带来的那幅抽象画,那混乱的色彩和线条,能给我带来灵感。
(镜头平稳扫过光洁的墙面,天花板和墙角的接缝处平整无瑕。没有任何裂痕,没有那个后来如同刻进我视网膜的、微小的直角阴影。当时没有。绝对没有。)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书房了,大编剧。”我推开书房的门,老婆在身后说道。
她跟进来,笑着摸了摸厚重的实木书桌,“嗯,够你折腾了。就是这柜子……”她指了指靠墙那排顶天立地的书柜,“是不是做得太深了点?”
我调整焦距,对准书柜。深色木材,反着光。当时只觉得做工扎实,容量喜人。
我笑着说:“深点好,就怕不够装。”
我们又去了主卧。衣帽间的门开着,里面是老婆还没整理完的衣物。她抱怨空间规划不太合理,挂杆太高,深处的隔板不好够。“感觉设计图纸跟实际有点出入?”她随口嘟囔。
“可能吧,自建房,难免的。”我当时这么回答,注意力被窗外飞过的鸟吸引,镜头也跟着晃了一下。
接着是检查卫生间、客卧、楼梯间……我像个兴奋的导游,用镜头丈量着属于我们的新领土。老婆渐渐放松,偶尔对着镜头做个鬼脸。我们还拍了阳台,说以后要种满花。
视频的最后,我把相机架在客厅茶几上,设定好定时,然后跑回沙发,搂住老婆。
我们对着镜头,笑容有些僵硬,但眼睛亮晶晶的。
“新家第一天!”我喊。
“希望一切顺利!”苏婉靠着我,轻声说。
如果那时候,我能不住进这里就好了。
我挺喜欢摄影的,在我看来,摄影可以把一个事物变为永恒。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们正式搬入了新家,这里采光也好,离城区也不远,真是我们理想的住地。
我们的宝贝儿子刚刚满六个月,软软的一团,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心神和体力。
我以为,家庭的重量能压住一切虚无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