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上的那个夜晚,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照亮了周玄内心深处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言说的角落。
脚下是五年心血浇灌出的、生机勃勃的人间灯火,头顶是亘古沉默、深邃无边的星海。一种奇特的张力在他心中生成:
一方面是治理一个庞大帝国、解决无数现实难题的沉重责任感;另一方面,则是源自另一个灵魂的、对探索未知近乎本能的渴望。
这个拥有“灵气”这种神奇变量的世界,其物理规则必然与前世迥异。前世的火箭与化学燃料,在这里或许并非通向星空的最优解,甚至可能是歧路。
那么,基于灵气的道路该如何走?符文阵列能否构筑抵御虚空侵蚀的护盾?灵能核心可否提供超越大气层的澎湃动力?这个世界的月亮、星辰,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是传说中的仙宫圣地,还是荒芜的死寂之地,抑或是……存在着其他形式的生命与文明?
这些问题,如同炽热的火种,在他心中燃烧。他知道,这个想法在当下看来是何等惊世骇俗,甚至有些荒诞不经。
但他更清楚,文明的进步往往源于那些最初被视为痴人说梦的狂想。
如果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脚步将永远被禁锢在地表。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被秘密召见的墨衡和另外三位在灵能理论、符文数学以及空间阵法领域堪称泰斗的老者,屏息凝神地听着周玄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阐述那个名为“星海计划”的构想。
没有激昂的语调,没有夸张的手势,但周玄话语中蕴含的宏大视野和超越时代的洞察力,让这几位见惯风浪、心智坚定的宗师级人物,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以至于久久无言。
墨衡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一生致力于机关术与灵能应用,自认为已是站在时代前沿,所思所想无不是如何让大周更强盛,让民生更富足。
然而,“星辰大海”这四个字,如同重锤,敲碎了他认知的边界。他仿佛看到,自己呕心沥血设计的浮空舰,在皇帝描绘的、那能够横渡虚空的“星槎”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
一位专精空间阵法的老修士,喃喃道:“陛下……虚空……古籍有载,乃绝灵死寂之地,非大能者不可涉足……以器物之力,如何能……?”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周玄理解他们的震惊,他缓缓道:“朕知道,此议如同天方夜谭。朕并非要诸位明日就造出飞升之舟。朕要的,是一个开始,一个方向。”
他走到一块准备好的黑板前,拿起灵粉笔,画下几个简单的符号和问号。
“我们无需被固有的认知束缚。比如,灵能是否一定需要介质传导?在近乎虚无之中,能否以特定频率的灵波维系?此为其一。”
“其二,浮空舰依靠对抗大地引力,若远离大地,引力变化,如何以符文模拟或生成稳定力场,使舱内之人不至失重飘浮?”
“其三,也是目前看来最遥远的,若真有一日能抵近某颗星辰,我们如何与其通讯?现有的灵讯技术,距离稍远便衰减严重,是否需要探寻基于灵能感应的、超越距离的‘共鸣’传输?”
他放下粉笔,目光扫过众人:“这些课题,或许十年、五十年甚至更久都难有实用成果。但朕希望,能成立一个绝密小组,不受外界干扰,不计较一时得失,只是去思考、去计算、去实验,哪怕每次只推进一寸。将所有的发现、哪怕是最微小的进展,都记录下来,作为技术储备。”
周玄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这并非为了朕,甚至可能不是为了我们这一代人。而是为了大周的未来,为了人族的未来。地面的纷争终有尽头,但这星空所代表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如果我们因为困难而不敢去想,不敢去尝试,那我们的文明,终将困守在这颗星球上,内卷、消耗,直至消亡。”
他看着墨衡:“墨师,浮空舰是眼前的现实,必须尽快成功,以应对周边压力。但‘星海计划’,是埋向未来的种子。朕希望由你亲自挑选最可靠、最具想象力的人才,秘密进行。所需资源,由朕的内帑直接拨付,不走工部账目。”
墨衡深吸一口气,与其他几位老者交换了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过后燃起的、一种近乎朝圣般的使命感。
他们齐齐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臣等……谨遵陛下旨意!必竭尽驽钝,虽万死亦要为此宏图,略尽绵力!”
当几人退出御书房,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夜空中的星辰似乎都变得与往日不同。它们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装饰,而是变成了一个个需要被丈量、被探索的坐标。皇帝那看似疯狂的野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仅激起了涟漪,更在他们心中打开了一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
大周的灵气科技,在解决了生存危机、奠定了工业基础之后,其发展的箭头,被周玄亲手,坚定地指向了那片最为壮阔的疆域——星辰大海。
这是一个梦想的开始,而梦想,往往是一切伟大征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