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六章:渊底根瘤 不灭道躯
粘稠、冰冷、散发着幽蓝荧光的能量淤泥,如同活物般包裹着张润那怪异的共生躯壳。每一次极其微小的移动,都需耗费巨大的精神力量,去协调这具半是残破血肉、半是异种物质的身体。幽蓝菌丝如同新的神经网络,延伸至躯体的每个角落,传递着外界冰冷滑腻的触感与辐射能量的脉动。精神菌膜则紧紧包裹着那点摇曳的真灵,过滤着淤泥中无穷无尽的混乱信息与负面意念。
爬行,缓慢而艰难。方向全凭那源自建木之种与精神菌膜的双重微弱指引。淤泥深处,各种难以名状的怪异生命体潜伏着,有的像发光的蠕虫,有的似金属与血肉混合的珊瑚,它们彼此猎食,构成一个残酷而沉默的微型食物链。张润此刻的状态似乎被它们视为某种“同类”或“无害物”,并未遭到攻击。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那点指引越来越清晰。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淤泥的质地开始发生变化,幽蓝荧光中混杂进了一丝丝极其黯淡、却异常坚韧的暗金色纹路。周围的辐射能量也变得相对温和、有序,仿佛被某种力量梳理过,形成一个以某点为中心的能量旋涡。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发光晶簇构成的“丛林”后,张润“看”到了指引的终点。
那是一个嵌入在深渊岩壁与能量淤泥交界处的、约莫半人高的、极其不起眼的“肿块”。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与周围淤泥同色的结痂物,乍看之下,与深渊底部的其他瘤状物并无二致。
但建木之种的悸动,精神菌膜传来的纯粹“渴求”,以及张润神识中那“存在之基”道痕的共鸣,都明确无误地指向它。
张润凝聚最后一点清醒意志,操控着共生躯壳,伸出那覆盖着菌丝与部分晶化皮肤的“手臂”,缓缓拂去肿块表面的结痂物。
结痂剥落,露出了内里的真容。
那是一截……根须?
不,更像是一块由无数极其细微、蜷曲盘绕的暗金色木质纤维与某种类似琥珀的、凝固着星星点点混沌光芒的胶质物,共同凝结而成的“根瘤”。它只有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一种古老、沉重、仿佛历经亿万劫难而不灭的意蕴。其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有些裂痕中,甚至能看到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翠绿光泽在艰难地流转。
而在那“琥珀”胶质物的核心,封存着一滴浓稠如汞、色泽暗金中透着混沌、仿佛浓缩了无数星辰生灭与生命轮回的……液体?或者说,是某种高度凝聚的“本源”?
“建木祖根……残留的‘不灭根瘤’?还有……这滴‘祖源之髓’?”张润残存的记忆中,翻腾起光之书里关于建木最核心、最隐秘的只言片语。传说建木祖根乃贯通万界之基,即便本体湮灭于纪元更迭,其最核心的不灭生机与部分根源法则,有可能残留在宇宙某些特殊的“伤疤”或“绝地”中,凝结为“不灭根瘤”,内蕴其最后的生命烙印与本源精华。
眼前此物,无论形态还是气息,都与之高度吻合!而且,它似乎正在这充满毁灭与辐射的深渊之底,以另一种极端的方式,缓慢汲取着环境中的“死寂”与“混乱”,试图维持那最后一点不灭生机,甚至……似乎在尝试“适应”与“转化”这种极端环境!
这简直与张润此刻的“共生”状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毁灭中求存,于死寂中觅生!
“或许……这便是机缘所在。”张润心中升起明悟。这“不灭根瘤”对他而言,其价值远超“星尘拍卖会”上那块仅仅蕴含一丝建木道则的伴生木心碎片!这是建木祖根最核心的遗泽之一!
他不再犹豫,操控共生躯壳,将那只异化的手臂,轻轻按在了不灭根瘤之上。
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浩瀚却并不暴烈的信息洪流,伴随着精纯到极致的古老生机与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磨的“不灭”意蕴,顺着接触点,轰然涌入张润的共生躯壳,冲向他那被精神菌膜包裹的真灵与道痕!
这一次,不再是毁灭性的冲击。那“不灭根瘤”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建木之种的同源气息,感应到了他道痕中蕴含的“于寂灭中自衍生机”的理念,更感应到了他此刻与极端环境“共生”的特殊状态,竟主动地、温和地开始了“融合”!
根瘤表面那凝固的“琥珀”胶质开始软化、流淌,沿着张润手臂的菌丝与晶化皮肤蔓延,迅速包裹住他整个残破的共生躯壳。那暗金色的木质纤维则如同最精密的根须,刺入他残存的血肉与异种物质之中,开始进行一种玄奥无比的重构!
剧痛依旧存在,但不再是毁灭性的撕裂,而是如同破茧重生般的、带着新生希望的灼热与麻痒。
张润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宏大而古老的幻境。
他仿佛看到了一株顶天立地的巨木,枝叶贯穿无数世界,根系扎入混沌深渊。然后是无尽的劫火、归寂潮汐、法则崩解……巨木在哀鸣中倾倒、破碎、湮灭。但在那最后的毁灭中心,一点最核心的、凝聚了其全部“不灭”意志与生命烙印的根须残骸,并未完全消散,而是随着爆炸与能量乱流,坠入了宇宙的“伤口”——一处新生的、充满毁灭辐射的深渊。它在无尽的死寂与混乱中沉寂了无数岁月,缓慢地、本能地吸收着环境中的一切能量,无论是生机还是死寂,试图重组、适应、以另一种形式延续……
这正是“不灭根瘤”的形成过程!也是“建木”生命形态在绝境下的另一种可能性!
张润的道心在这幻境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礼与震撼。“存在之基”道痕疯狂吸收着那“不灭”的意蕴与在毁灭中挣扎求存的执着,淡金色的光丝变得更加凝实、坚韧,甚至开始向着那“不灭根瘤”的木纹结构演化、靠拢。“变化之枢”道痕则贪婪地记录、推演着建木残骸适应辐射深渊、转化极端能量的每一个细微过程,其推演线条变得更加灵动、复杂,仿佛能应对更多不可思议的“变量”。
而他体内那脆弱的共生状态,则成为了最佳的“熔炉”与“桥梁”。不灭根瘤的力量以他现有的共生结构为基础,开始了大刀阔斧却又精妙绝伦的重塑!
残破的血肉被根瘤中蕴含的古老生机与那滴“祖源之髓”的力量缓慢修复、强化,并融入了根瘤木质纤维的“不灭”特性。那些异种的菌丝与晶化物质,则被根瘤的力量巧妙整合,有的化为了新的能量循环通道,有的则与修复的筋骨皮膜结合,形成了兼具生物柔韧性与矿物坚固性的特殊组织。精神菌膜也被根瘤中封存的、更加精纯坚韧的“不灭”意志所替代、加固,与他的真灵、道痕结合得更加紧密。
这是一个缓慢而持续的过程。张润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浸在建木陨落的古老记忆与根瘤重生的感悟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这具新的躯壳,不再是单纯的“人”,也不再是怪异的“共生体”,而是一种以他自身真灵与道痕为核心,融合了建木祖根不灭遗泽、极端环境适应特质、以及“自衍道途”理念的——全新的“道躯雏形”!
青莲道种在这磅礴生机与不灭意蕴的滋养下,那四片莲叶彻底舒展开来,清辉更加纯粹,莲台中央,甚至隐隐有第五片莲叶的虚影开始萌动。建木之种更是欢欣雀跃,那点翠绿光芒与不灭根瘤的暗金木纹交相辉映,生机勃发,其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孕育。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最后一丝不灭根瘤的力量完全融入,那滴“祖源之髓”也彻底化开,均匀散布于新生的躯壳与道基之中时,张润猛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混沌光芒流转,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古木擎天的异象一闪而逝。周身肌肤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暗金色木质纹理的奇异光泽,举手投足间,蕴含着一种扎根虚空、万劫不磨的沉稳力量。
他缓缓从能量淤泥中站起。新生的道躯不再受辐射与死寂环境的侵蚀,反而能自然而然地汲取、转化周围那混乱的能量,化为己用。神识清明透彻,两道概念道痕稳固无比,光芒内蕴,比之受伤前强大了何止数倍!虽然修为境界并未立刻暴涨,但根基之雄厚、潜力之深厚,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流淌的、蕴含着建木不灭生机与自衍混沌之力的全新真元,心潮澎湃。
绝境涅盘,道躯初成!
他成功炼化了“不灭根瘤”,不仅修复了所有伤势,驱散了死寂道韵,更借此机缘,重铸了一具潜力无穷的“不灭道躯雏形”,道基与道痕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更重要的是,在炼化融合的过程中,从不灭根瘤残留的记忆碎片里,他获得了更加清晰的指引:
“钥匙三分……其一藏墟眼之心……待……星门再启……时……万法归流……”
墟眼之心,果然在归墟之眼最核心处!“星门再启”似乎是一个特定的时机或事件。而“万法归流”则语焉不详。
无论如何,前路更加清晰了。
张润目光投向辐射深渊的上方,那里是碎星礁的方向。
林珩还在等他。星尘拍卖会可能已经开始。密匣之谜亟待解开。
如今,他已非吴下阿蒙。
该回去了。
他心念一动,新生的道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破开粘稠的能量淤泥与辐射乱流,向着深渊之上,疾驰而去!速度之快,远超以往,且对周遭恶劣环境视若无睹。
辐射深渊的死亡绝地,如今成了他涅盘重生的摇篮,也将成为他重返风云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