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交泰殿的窗棂,沈知微的手已经翻开了第一本奏折。昨夜的烟花早已熄灭,宫道上的灯笼也尽数撤下,唯有她案前的烛火还未熄。她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划,停在一处铁矿上报的数目上。
这个数字不对。
她皱了眉。江南三州去年上报铁料产量增了一成,可这藩王封地的消耗量竟是往年的三倍。农具用不了这么多铁,除非——他在造别的东西。
她合上奏折,起身走向早朝大殿。今日是太子监国五周年的日子,朝中百官皆着礼服列班,气氛庄重。太子裴昭衍立于阶下,神色沉稳,正要启奏巡边行程。
沈知微站在凤座旁,目光扫过人群,落在那位藩王身上。他低着头,双手交叠于袖中,姿态恭谨。可她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微微颤了一下,袖口边缘沾着一点暗红的土屑。
她闭了眼。
心镜启动。
三秒内,脑中响起冰冷的声音:“私铸兵器三千具,藏于西山旧铜矿地道,待太子离京,举火为号。”
她睁开眼,神色未变。
但心跳快了一拍。
她转身离开大殿,脚步不急不缓,穿过回廊直入禁军营署。守将见她亲至,立刻跪地听令。
“调凤翼卫五百,扮作修陵工役,今夜子时出发,目标西山旧铜矿。”她声音压得很低,“不准带旗号,不准点火把,只许带短刃与绳索。”
“是!”
“再派三人封锁王府外所有信道,鸽笼全封,任何人不得出入。”她顿了顿,“另遣一名太监,持太后名帖入府送药,盯住他今晚动向。”
话毕,她提笔写下一纸密函,仅八字:“西山有窖,速封勿泄。”封好后交给心腹,“立刻送去交泰殿,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做完这些,她回到凤仪殿,坐在案前等消息。天色渐暗,宫灯一盏盏亮起。她没动,也没喝一口茶。直到二更时分,一名女官疾步而入,低声禀报:“兵窖已封,器械尽数扣押,工匠四人已被控制,供词已录。”
沈知微点头:“明日早朝,当庭发落。”
次日清晨,百官再度入殿。太子正要开口,沈知微抬手制止。
“暂缓出行。”她说。
满殿一静。
她挥了挥手,凤翼卫押着四名工匠进入,身后抬着两只木箱。箱盖打开,寒光乍现——长矛、箭簇、刀柄,皆刻有军械铭文,却无兵部登记编号。
“这是从西山旧铜矿起获的兵器。”她声音清冷,“共计长矛一千二百杆,箭簇八千支,另有未组装的甲片三百副。”
有人倒吸一口气。
藩王脸色微变,但仍镇定:“皇后此言差矣。我封地多山匪,铸些兵器自保,有何不可?”
沈知微冷笑:“自保?你上报的铁料用途全是农具冶炼,哪来的余铁造兵器?况且这些制式与边军所用一致,若流入叛军之手,后果谁担?”
“你空口无凭!”他声音提高,“仅凭几件兵器,就想定我谋反之罪?”
沈知微不答。她取出一幅卷轴,展开于殿中。
“这是心镜系统转译出的密语图谱。”她说,“由专人破译,内容如下——‘待太子离京,举火为号,里应外合,直取京畿’。”
众人哗然。
那藩王猛地抬头,眼中惊怒交加:“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沈知微盯着他:“你说藏得极密,无人知晓。可你忘了,人心藏不住事。”
裴砚坐在龙椅上,一直未语。此刻他缓缓起身,目光如刀。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臣……臣冤枉!”藩王扑通跪地,“这是栽赃!是陷害!”
“够了。”裴砚打断,“私铸军械,图谋不轨,证据俱在。来人——”
禁军上前,将他当场拿下。
他被拖出大殿时还在嘶喊:“她如何知晓?她怎么可能听见我心里的话?!”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宫门外。
裴砚转向群臣,一字一句道:“凡参与私铸、知情不报者,一律按谋逆论处,诛九族。”
圣旨即刻下发六部,传令各州郡彻查军械流向。
沈知微走出大殿时,阳光正照在丹墀上。百姓的消息传得极快,街头已有议论声起。
“沈后一眼看穿奸佞,真是神人!”
“若非她及时出手,太子一旦出巡,岂不落入圈套?”
“帝后共治,天下太平啊!”
她没有停留,径直回到凤仪殿。桌上已摆好各地回禀文书,她坐下批阅,笔尖不停。
东宫内,太子独自站在沙盘前,盯着西山位置良久。他昨日还想着巡边立威,今日才明白,权力背后藏着多少杀机。
交泰殿中,裴砚看完密报,提笔写下一道口谕:“凡涉此案,皇后可专断。”
他放下笔,望向窗外。
风拂过檐角,吹动一面未收的旗帜,啪的一声打在柱子上。
沈知微翻过一页奏折,忽然停下。
她看到一份来自北境的急报:某边镇守将更换频繁,近三个月连换四人,且新任皆由兵部直接指派,未经吏部备案。
她盯着那几个名字,手指慢慢收紧。
殿外传来脚步声,女官低声禀报:“娘娘,北境守将名录已调齐,是否现在核对?”
沈知微抬起头。
“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