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大门被撞击的巨响如同催命符,回荡在空旷的库房内。慕容渊身体剧颤,冷汗浸湿了蒙面黑巾,毒素的余威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重量完全压在阿丑(萧镜璃)瘦弱的肩膀上。
“东南角……排水口……”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手指无力地指向黑暗深处。
阿丑顾不上恐惧,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堆积如山的货箱间拼命向东南角挪动。身后,撞门声越来越密集,门闩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终于,在库房最深处靠近墙根的阴影里,她看到了一个被破烂麻袋半掩着的、直径约两尺的圆形铁栅口!栅口下方,传来微弱的水流声和浓重的腥腐气味——正是通往旧漕渠的排水暗口!
阿丑奋力踢开麻袋,伸手去拉铁栅。栅门锈蚀严重,纹丝不动!
“用……匕首……撬……”慕容渊喘息着提示,自己却连抬手都困难。
阿丑立刻拔出腰间匕首,插入栅门与框体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撬动!锈屑簌簌落下,栅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松动了一丝!
就在这时——
“轰隆!”
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瞬间涌入!
“在里面!搜!”厉喝声响起。
追兵进来了!
阿丑魂飞魄散,肾上腺素飙升,不顾一切地再次用力!“咔嚓!”一声脆响,锈蚀的锁扣终于断裂!她猛地掀开铁栅,一个黑黢黢、散发着恶臭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快下去!”她急声道,几乎是抱着慕容渊,将他塞入洞口。洞口下方是滑溜的斜坡和冰冷的水流。慕容渊闷哼一声,滑入黑暗。
阿丑紧随其后,钻入洞口,反手将铁栅尽量拉回原处。就在栅门合拢的刹那,火把的光亮已经扫到了这个角落!
她不敢停留,顺着陡峭湿滑的管道向下滑去,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了小腿。黑暗中,她摸索着抓住前方慕容渊的手臂。两人在齐膝深的污水中踉跄前行,刺鼻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排水管道不长,前方隐约可见出口的微光和水声。他们挣扎着冲出管道,落入一条更宽阔、但水流相对平缓的旧漕渠中。河水浑浊不堪,淹没至腰际。
“这边!”慕容渊强提一口气,指向下游一处杂草丛生的河岸。那里似乎有一个被废弃的小小驳船码头,几根朽木桩斜插在水中。
两人奋力向岸边游去。冰冷的河水让慕容渊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他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支撑着。
刚爬上满是淤泥的河岸,瘫倒在杂草中喘息,就听到上游排水口方向传来喧哗声!追兵也发现了暗口,追出来了!
“不能停……走……”慕容渊挣扎着想要站起。
阿丑一把按住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直接沿河岸逃跑目标太大,且慕容渊体力不支。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几根朽木桩和堆放的破烂苇席上。
“藏起来!”她当机立断,搀扶着慕容渊,迅速躲到木桩和苇席形成的狭窄夹角阴影里,用破烂的席子将两人盖住,屏住呼吸。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瞬间,几个手持兵刃、打着火把的身影从排水口冲出,跳入漕渠,四处张望。
“人呢?”
“分头找!肯定跑不远!”
“去那边看看!”
脚步声和呼喝声在附近响起,火把的光亮在头顶晃动。阿丑紧紧捂住口鼻,心脏狂跳。慕容渊靠在她身边,身体冰冷,呼吸微弱,但眼神依旧清醒锐利,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暴起。
幸运的是,追兵认为他们肯定向下游逃跑,主要搜索方向偏离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嘈杂声渐渐向下游远去。
又等了片刻,确认周围暂时安全,阿丑才轻轻掀开苇席一角。月光下,河岸空旷,追兵已不见踪影。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虚脱。但危机并未解除。
“此地不宜久留。”慕容渊低声道,试图起身,却又是一阵摇晃。
阿丑扶住他,看向漕渠对岸。对岸是连绵的货栈后院围墙,更远处有稀疏的灯火,似乎是民居。
“必须过河,到对岸去。”阿丑判断道。留在码头区太危险。
慕容渊点头。两人再次滑入冰冷浑浊的河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慕容渊几乎全靠阿丑拖拽,几次险些沉下去。
终于抵达对岸,攀上湿滑的堤壁。这里是一处货栈的后巷,堆满杂物,相对隐蔽。
阿丑扶着慕容渊靠墙坐下,检查他的情况。他嘴唇发紫,身体颤抖得厉害,余毒发作加上冷水浸泡,情况危急。
“必须……尽快……离开通州……”慕容渊喘息着,眼神却异常坚定,“线索……丙字柒号……闽州……必须……送出去……”
阿丑用力点头:“我知道。你坚持住,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她抬头望向远处民居的灯火,心中快速盘算。老何的杂货铺肯定不能回去了,追兵很可能已盯上那里。现在需要一个新的、临时的安全点。
她的目光落在巷子尽头一处看似荒废、窗棂破损的小屋上。
“去那里暂避。”她搀起慕容渊,向着那间破屋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但阿丑心中却燃着一团火。他们拿到了线索,闯出了重围。尽管前路依旧凶险,但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夜还长,但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