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脉藤的银花,在冬至的初雪天里失了光泽。
本该泛着暖光的花瓣,此刻蒙着一层灰雾,连花蕊里的守灵气息都变得断断续续。阿石蹲在藤下,指尖碰了碰花瓣,突然“呀”地缩回手——花瓣上竟映出了他的模样,却是穿着玄阴宗黑袍的自己,正举着黑骨杖往小石头身上刺。
“是假的!”小石头立刻抓住阿石的手,圣骨的金红光扫过花瓣,灰雾里的幻象瞬间消散,“这是‘幻忆’!地脉里残留的忆痕,被雪气引动,变成了虚假的记忆,专门勾人最害怕的事!”
话音未落,谷场传来骚动。青雾村的婶子抱着藤篮,却对着里面的灵谷穗哭:“俺怎么把谷穗撒在地上了?俺明明记得要给娃做糕的……”她的脚下根本没有谷穗,是幻忆让她以为自己犯了错。更糟的是林溪,她盯着罗盘发呆,指针在她眼里变成了蚀脉始祖的眼睛,吓得她手一抖,罗盘摔在地上。
“是地脉深处的‘忆痕’在作祟!”陈老根的藤杖戳进雪地里,杖头的耕牛纹映出一道淡黑的轨迹,“之前打蚀忆虫和始祖时,没清干净的记忆碎片,在雪气里凝成了忆痕,它们钻进凡骨的脑子里,制造幻忆,还在吸忆脉藤的灵气!”
地脉突然轻轻颤动,忆脉藤的根须在土里快速收缩,银花的花瓣一片片往下掉,落在雪地上,竟瞬间化成了黑灰。守灵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一丝银雾,飘在阿石的指尖,像在求救。
“得去地脉‘忆海’清忆痕!”小石头突然想起陈老根说过,地脉深处有片“忆海”,藏着所有地脉记忆,忆痕肯定聚在那里,“忆海只有纯粹的记忆能进去,阿石,你跟我来,孩子们的记忆没被污染,能护住咱们!”
阿雾立刻掏出藤篮里的“忆缚藤网”,这是她用忆脉藤的枝条编的,能挡住幻忆:“俺和陈伯守着忆脉藤,用忆火护住银花,你们快去快回!”
小石头牵着阿石,顺着地脉泉往忆海走。通道里的雪气越来越浓,幻忆也越来越多——有时是玄阴宗修士追来的假象,有时是灵谷苗全枯的惨状,阿石却紧紧攥着小石头的手,没被迷惑:“俺记得守灵说过,真正的记忆是暖的,这些都是冷的,是假的!”
终于到了忆海,眼前是一片泛着金纹的灵水,水里飘着无数透明的记忆碎片,像星星。可水中央,却聚着一团浓黑的忆痕,像墨汁一样,正往碎片里钻,每钻一块,碎片就变成黑灰。
“就是它!”小石头将地脉之心按在忆海水面,圣骨的金红光往忆痕冲去。可忆痕突然炸开,化成无数道小黑雾,往两人的脑子里钻——幻忆瞬间袭来,小石头眼前出现了阿石被忆痕缠住的画面,吓得他手一松,地脉之心差点掉在水里。
“石头哥!别信!”阿石突然大喊,他掏出怀里的“忆籽”——这是之前银花没枯时,他偷偷摘的一颗金色小籽,此刻突然亮了起来,“俺们的记忆是真的!你教俺种谷,俺帮你除虫,这些都是暖的!”
忆籽的金光像一道小太阳,驱散了幻忆。小石头清醒过来,立刻将圣骨的光与忆籽的金光缠在一起,往忆痕冲去。金光照到忆痕,黑雾发出“滋滋”的响声,慢慢化成了透明的记忆碎片,重新融进忆海里。
忆海的水重新变得清澈,金纹亮得刺眼。小石头牵着阿石往回走,通道里的幻忆全没了,雪气也变得温暖。等他们回到灵脉谷,忆脉藤已经重新恢复了生机,银花不仅长回了花瓣,还结出了满藤的忆籽,像金色的小灯笼。
守灵的银雾重新变得明亮,绕着忆脉藤转了三圈,最后钻进银花里,花瓣上的金纹更亮了。村民们的幻忆也消失了,林溪捡起罗盘,指针恢复了正常;青雾村的婶子开始收拾藤篮,准备给娃做糕;孩子们围着忆脉藤,小心翼翼地摘着忆籽,想种在田垄边。
夕阳落在忆脉藤上,银花的光与忆籽的金光交织,像一张温暖的网,罩着整个灵脉谷。陈老根蹲在藤下,将一颗忆籽埋进土里:“以后每年冬至,咱们都种忆籽,这样就算有新的忆痕,忆籽也能挡住,地脉的记忆再也不会乱了。”
小石头望着满藤的忆籽,又摸了摸手腕上的藤环,银花的光透过藤环,映在他的手背上,暖暖的。他知道,凡骨与地脉的守护之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忆脉藤、守灵银花,还有这些充满希望的忆籽,他们就永远不会迷路。
阿石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把忆籽:“石头哥,俺要把忆籽种在俺的谷苗旁边,这样它就能记得俺,长得高高的!”小石头笑着点头,看着阿石跑向田垄,雪地里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像一串金色的记忆,印在灵脉谷的土地上,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