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带来的冲击让林妙可几乎心神失守,维持土、金二位的灵力一阵紊乱,整个五行化煞阵发出刺耳的哀鸣,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地底涌出的怨念煞气更加猖獗,祠堂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坍塌。
“姐姐……快跑……”
姑姑林素云那声微弱却清晰的警示,如同清泉灌入林妙可混乱的脑海,让她一个激灵。
跑?能跑到哪里去?如果这积累了数十年的怨念彻底失控,别说林家村,恐怕周边区域都将沦为鬼蜮。而且,那声“姐姐”里,除了警告,是否还隐藏着一丝……未被怨恨完全吞噬的、残存的牵绊?
爷爷选择去加固封印,是延续旧路,试图以更强的力量再次镇压。但这真的能解决问题吗?镇压了数十年,怨念反而在阵法刺激下变得如此狂暴。继续镇压,只会让这仇恨的毒瘤在暗处愈发膨胀。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林妙可心中滋生。
她看着摇摇欲坠的阵法,又感受着那无孔不入、充满了痛苦与冰冷的怨念。这怨念因阵法而生,也在本能地冲击着阵法。如果……不再对抗呢?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战栗。放弃防御,直面那足以撕碎灵魂的怨恨?这无异于自杀。
但姑姑最后的那声警示,以及她作为医学生,对“疏导”优于“堵塞”的本能认知,都在推动着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妙可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镇压只会积累更深的仇恨。姑姑……她需要的,或许不是再次被关回黑暗里。”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再强行维持岌岌可危的五行循环,而是主动收缩!她将残余的灵力全部收回,不再试图修复被怨念侵蚀的水、火、木行灵络,仅仅固守住祠堂核心的土行位,以及作为“锋刃”、暂时还能切割部分煞气的金行铜钱剑所在节点。
这是一个冒险的赌博。放弃大部分阵法防护,意味着怨念煞气将长驱直入,直接冲击祠堂,冲击她这个主持者。但同时也意味着,她放弃了那可能刺激怨念的“净化”之力,给了那狂暴的灵魂印记一个……或许可以“沟通”的窗口?
果然,随着五行光轮的大范围黯淡和收缩,汹涌的怨念煞气先是一滞,似乎有些困惑于抵抗力量的突然消失,随即如同决堤的洪水,更加猛烈地灌入祠堂!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林妙可,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哭泣、诅咒如同钢针般刺向她的大脑。她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冻结、撕碎。
她紧紧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不再试图驱散这些负面能量,而是强行压下本能的恐惧与排斥,将自己的灵觉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狂暴的怨念洪流之中。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近乎“共情”的尝试。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幻象中感受到的一切——姑姑被献祭时的恐惧、痛苦、被至亲背叛的绝望……
“姑姑……林素云……”她用尽全部精神力量,在怨念的风暴中传递出微弱的意念,“我知道……你很痛……很恨……”
她的意念如同投入狂涛中的一粒小石子,瞬间就被淹没。反馈回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怨恨冲击,仿佛在斥责她的虚伪与无力。
林妙可没有放弃,她忍受着灵魂层面的剧痛,持续地、一遍遍地传递着简单的信息:
“我听到了……你说……好痛……好怕……”
“我听到了……你说……恨……”
她没有辩解,没有试图为爷爷开脱,只是如同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反复确认着那份痛苦的存在。
奇迹般地,当她不再试图“净化”或“对抗”,只是单纯地“承认”和“感受”那份怨念时,狂暴的冲击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那充斥四周的恶意低语中,属于“林素云”的、清晰的怨恨之音,似乎被剥离出来了一丝。
紧接着,又是一段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林妙可的脑海——
不再是献祭现场的惨烈,而是一个昏暗的、布满禁制符文的地穴。年幼的林素云以一种虚幻的灵体状态被禁锢在中央,无数黑色的、充满煞气的锁链缠绕着她的身体,不断抽取着她的力量,同时也将无尽的痛苦与地脉深处的污秽注入她的意识。她蜷缩着,哭泣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自己的灵体从纯净变得污浊,意识在痛苦与仇恨中逐渐扭曲……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这一次,传递过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恨,而是深入骨髓的绝望与哀求。
林妙可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泪水汹涌而出。她明白了,姑姑的灵魂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被爷爷当年布下的封印,扭曲成了镇压邪灵的工具的一部分,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这才是怨念如此深重、如此难以化解的真正原因!
“不……我不会杀你……”林妙可用意念回应,带着无比的坚定与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会……救你出来。我保证。”
这一次,她的意念没有立刻被怨念洪流冲散。
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她仿佛感觉到,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一丝茫然与不敢置信的视线,穿透了重重怨煞,落在了她的身上。
心印,在这一刻,以痛苦为桥梁,初步联结。
也就在此时,祠堂外远处,村后封印之地,猛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林国安一声痛苦与惊怒交加的暴喝!
爷爷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