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激烈的反对,如同在燃烧的探究欲上又浇了一瓢油。林妙可知道,从父亲那里,她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唯有依靠自己。
她没有将联系父亲的事情告诉爷爷林国安。她隐约感觉到,爷爷虽然默许她接触家族传承,但对于探寻更深层的秘密,尤其是涉及黑风涧和姑姑往事的部分,他同样持着一种复杂而谨慎的态度。
时机需要自己创造。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她以“上山采些安神的草药,顺便活动筋骨”为由,背着一个竹篓,独自离开了家。林国安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装了几块干粮和一瓶水,以及那束雷击枣木心陈艾的竹篓上停留了一瞬,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别走太远,午前回来。”
他没有提黑风涧,但林妙可觉得,爷爷或许猜到了什么。
循着从典籍和村民零散话语中拼凑出的路径,林妙可再次踏入后山。与上次前往孤坟的路径不同,越往所谓的“黑风涧”方向走,周遭的环境越发显得原始而荒凉。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艰难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下零星的光斑。脚下的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声音。鸟鸣虫叫在这里变得稀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凉意。
她按照手札中提到的方位,借助手机并不稳定的GpS功能艰难辨认方向。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眼前的地势开始陡然下降,出现一道深邃的、被浓密藤蔓和扭曲树木掩盖的山涧入口。
还没靠近,一股比山中别处更凛冽、更刺骨的阴风便从涧口吹拂出来,卷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角。这风不仅冷,更带着一种仿佛能渗透进骨子里的湿寒,让人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竖。
**黑风涧!**
林妙可停下脚步,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旧的罗盘——这是她趁爷爷不备,从偏房里“借”出来的。
罗盘的盘面由暗色木质制成,指针是某种特殊的磁石,周围刻满了精细的刻度与符文。爷爷说过,这罗盘不仅能辨方位,更能感应地气与异常能量场。
她将罗盘平托在掌心,小心翼翼地向着涧口又靠近了几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稳稳指向南北的磁针,开始剧烈地、无规则地颤抖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而无序的磁场干扰!指针疯狂地左右摇摆,时而顺时针打转,时而逆时针旋转,完全失去了指示方向的功能!
与此同时,林妙可清晰地感觉到,胸口那枚一直散发着温润气息的玉符,温度似乎在缓缓降低。而藏在衣袋里的那束雷击枣木心陈艾,也像是受到了刺激,散发出的清苦香气变得浓郁了几分,仿佛在自动抵御着什么。
她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抬头向涧口内望去。
里面光线极其昏暗,只能看到近处嶙峋的怪石和滑腻的苔藓,再往深处,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口。那刺骨的阴风正是从这片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手札中记载的“罗盘失灵”、“无形壁障”、“大凶之地”……一一在她眼前验证。
这里的地脉,绝对不正常!某种强大而混乱的力量场笼罩着整个山涧,干扰着一切常规的物理规则和能量秩序。
姑姑当年,就是在这里迷失了一夜?一个年幼的孩子,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的?那一夜,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导致体质剧变,最终走向那样的结局?
林妙可站在涧口,阴风吹得她脸颊生疼。她没有再试图深入,理智告诉她,以她现在的能力,贸然进入无异于自杀。
但这一次的探查并非没有收获。
她亲眼见证了此地的异常,亲身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这让她更加确信,林家守护的秘密,姑姑牺牲的真相,乃至可能危及整个村子的“真正源头”,都隐藏在这片被诅咒的山涧深处。
她深深看了一眼那吞噬光线的黑暗,仿佛要将它的模样刻在脑海里,然后果断地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手中的罗盘,在她离开涧口一定距离后,颤抖的指针才渐渐平息,重新恢复了指向。
林妙可的心,却再也无法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