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剑法初晤,君子之交
霜华峰,林霄的居所内。
他正对着面前一块冰晶,指尖灵力如丝,小心翼翼地在其内部勾勒着复杂的纹路。这是他从藏经阁找到的一门低级法术“冰镜术”的改良尝试,意图将单次成像改为可记录短暂影像的“留影冰晶”。双倍资源供给让他有了更多试错的资本。
敲门声响起。
“林师弟,可在?”门外传来大师兄邢江沉稳的声音。
林霄挥手散去冰晶,整理了一下衣袍,开门相迎:“大师兄,请进。”
邢江步入房内,目光扫过室内简单却透着寒意的陈设,最后落在林霄身上,神色比往日缓和了许多:“师弟近日修行可还顺利?关师叔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辜负。”
“谨记大师兄教诲,弟子不敢懈怠。”林霄应道,心中猜测邢江的来意。
邢江沉吟片刻,道:“修行之道,张弛有度。一味闭门造车,或恐陷入知见障。今日天气尚可,随我出去走走,带你去见一位朋友。”
林霄心中微动。邢江此举,怕是存了缓和之前因理念不同而产生隔阂之意,恐怕也存了借他人之眼进一步观察自己的心思。他自然不会拒绝:“是,全凭大师兄安排。”
两人离开霜华峰,驾起遁光,不多时便来到玄剑堂地界。
甫一踏入,气氛陡然一变。与霜华峰的清冷灵动不同,玄剑堂弥漫着一股锐利无匹的肃杀之气。空气中仿佛游离着无数无形的剑意,刺得人皮肤隐隐发紧。随处可见弟子们或于广场上演武,或于山崖旁静悟,人人腰佩长剑,神色专注,眼神锐利如鹰。
邢江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径直带着林霄穿过演武场,走向后山一处僻静的松林。林中空地上,一名青年正在练剑。
那青年身姿挺拔,着一袭玄色劲装,面容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浩然正气。他手中长剑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只是宗门制式青钢剑,但在他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剑光闪烁,如行云流水,时而如雷霆疾走,时而如春风化雨,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无比,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剑意。
林霄目光一凝。他虽不通剑法,但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对能量流动的敏感,能清晰地“看”到,那青年周身灵力与剑招完美融合,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所有力量都凝聚于剑尖,引而不发,含而不露。
“此乃玄剑堂二弟子,凌子牧。”邢江在一旁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单系金灵根,于剑道一途天赋卓绝,心性纯正,是玄霜子师叔最看重的弟子之一。”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凌子牧剑势一收,漫天剑影骤然消散,他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他转身看来,见到邢江,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邢师兄,今日怎有空来我玄剑堂?”
他的声音清朗,目光清澈,随即落在林霄身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并无一般剑修看法修时隐约的疏离感。
“凌师弟。”邢江拱手回礼,侧身引见,“这位是我霜华峰新晋弟子,林霄林师弟。林师弟,这位便是凌子牧凌师兄。”
林霄上前一步,执礼甚恭:“林霄,见过凌师兄。”
凌子牧拱手还礼,微笑道:“林师弟不必多礼。早闻霜华峰出了一位变异冰灵根的天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他态度自然,并无恭维之意,更像是陈述事实。
邢江接口道:“林师弟于术法一道颇有……独到见解。我观凌师弟剑道精纯,心想或可互相印证,拓宽眼界,故而带他前来叨扰。”
凌子牧眼中兴趣更浓:“哦?邢师兄谬赞了。剑道无止境,能与其他道友交流,亦是乐事。”他看向林霄,“却不知林师弟对剑道有何看法?”
这是一个常见的开场问题,却也带着试探。
林霄心念急转,若谈论虚无缥缈的“剑意”、“剑心”,他并无体会,反而落了下乘。不如另辟蹊径,从自己擅长的角度切入。他目光扫过凌子牧刚才练剑站立的地面,那里有几个极浅的脚印,又感受了一下林中微弱的风向,这才开口,语气带着探讨的意味:
“凌师兄剑法精妙,师弟叹为观止。于剑道,师弟是门外汉,不敢妄言。只是方才观师兄练剑,忽有所感。师兄出剑时,可曾考虑过脚下地面反作用力与出剑力道之间的关系?亦或是空气中湿度、风向对剑速的细微影响?还有,方才师兄那一式直刺,若将发力角度微调半度,肩部与腕部承力是否会更为均衡,从而减少灵力损耗,或许……速度能再快一线?”
他这番话一出,邢江直接愣住了,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他带林霄来是希望其感受正统剑道氛围,怎料这小子开口就是什么“反作用力”、“湿度”、“角度”,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凌子牧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先是愕然,随即并未露出任何不悦或轻视,反而微微蹙眉,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按照林霄所说,回想自己刚才练剑的细节,甚至不由自主地再次拔出青钢剑,尝试性地按照林霄说的“微调半度”刺出一剑!
“嗤!” 剑风破空,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尖锐了一丝!
凌子牧收剑,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猛地看向林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林师弟,你……此言绝非无的放矢!这发力角度,我以往只凭感觉,经你一提,细细体味,确实更为顺畅!还有那地面反作用力……莫非师弟还精通炼体之术或堪舆之道?”
他完全被林霄这种从未听闻的、从最基础物理层面分析剑道的方式吸引了。
林霄见对方接受度如此之高,心中也是一松,微笑道:“师兄过誉。师弟只是平日喜欢观察万物运行之理,觉得万物皆有其‘势’与‘理’,剑道亦不例外。方才只是胡乱猜测,师兄觉得有用便好。”
“绝非胡乱猜测!”凌子牧语气肯定,“师弟之言,如醍醐灌顶!以往师尊只教我感悟剑意,契合天地,却从未有人从这般……这般细微处剖析!”他显得有些兴奋,看向林霄的目光已然不同,充满了探究与认同。
邢江看着眼前这一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位林师弟“歪理邪说”的吸引力,尤其是对凌子牧这种心思纯粹、一心向道的剑修而言。
凌子牧热情地邀请林霄和邢江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始详细询问林霄关于发力、角度、乃至如何利用环境气流增强剑势的各种“奇思妙想”。林霄则谨慎地挑选着一些符合此界认知的物理学原理,结合观察,与凌子牧探讨起来。
一个时辰后,当邢江带着林霄告辞离去时,凌子牧亲自将两人送出松林,临别前,他郑重地对林霄道:“林师弟,今日一晤,受益良多。他日若有闲暇,定要常来玄剑堂,你我所学虽异,大道却可同参!”
“一定。”林霄拱手,心中也对这位心性纯粹、乐于接纳新知的凌师兄生出不少好感。
返回霜华峰的路上,邢江沉默良久,方才叹道:“凌师弟心性赤诚,于剑道执着无比。他能与你投缘,亦是你的造化。只是……唉,罢了,你好自为之。”
林霄知道邢江的担忧,应道:“大师兄放心,弟子晓得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