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娆把脸深深埋进林芷蓉的颈窝,小小的身体在姐姐怀里剧烈地抖动着,哭得喘不上气,语不成句:“烁哥哥……呜呜……我见不到他了。”林芷蓉一手轻柔却有力地环住她纤细的背脊,一手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散乱的发丝,自己的眼泪也无声地滑落,滴在熙娆的头发上。
“都是那个狐狸精搞得鬼,烁哥几次都差点着了她的道。”林轩的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你给我等着!小爷我非把你揪出来,扒了你的狐狸皮。”要不是颜润城拉着他恐怕立即会去找玄玥报仇。颜润城压制着内心的悲愤,体内灵力翻涌,他要变得更强……
咸涩的海风卷着细沙,狠狠拍在玄玥脸上。她瘫坐在嶙峋的礁石上,紫色长袍被海水浸得半湿,下摆拖在冰凉的滩涂上,沾满了黑褐色的淤泥。远处的海平面泛着死气沉沉的灰,那是上古海魔肆虐过的痕迹,而更深的海底,藏着她亲手造就的炼狱,敖烁陨落的地方。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礁石缝隙里的贝壳,壳尖划破皮肤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她精心策划的毁灭,她想要独占的注视,最终变成了她亲手送入他胸膛的利刃!可最后那一眼……那双映照着星辰与大海的眼眸,最后投向她的,不是愤怒,不是憎恨,而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如同看着迷途羔羊般的……叹息?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钩子,狠狠剜在她心上。比最锋利的刀剑更让她刺痛!比任何诅咒都让她窒息。
她明明是想让他看着自己的啊。可这份爱慕,不知从何时起,被疯狂的占有欲蛀空了。她见不得他对别的生灵好,见不得仙门修士对他阿谀奉承,更见不得他提起龙族未来时眼里的光,那光里没有她。嫉妒像毒藤,缠得她喘不过气,她开始觉得,只有让他痛,让他记住她,让他离不开她,才算真正拥有他。
“玄玥!”带着怒意的声音刺破海风,九嶂的身影落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月华凝成的衣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周身的灵力波动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玄玥缓缓抬头,脸上扯出一个妖娆的笑,眼角却沁出一丝凄厉的红。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发,指尖的血迹蹭在鬓角,像一朵开败的血花。“呵,你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海水浸泡过的涩,“是来看我伟大的壮举吗?看我如何让四海龙族的骄子,变成丧家之犬?”
九嶂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他想起初见时,她还是只怯生生的小狐狸,跑到他修练的洞府里,偷偷往嘴里塞灵果,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那时的她,会为受伤的蝴蝶包扎翅膀,会把自己的灵果分给流浪的小妖,狡猾里藏着天真,善良得让人心软。
可眼前这个女人,眼底只剩下翻涌的戾气和疯狂。“想不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九嶂的声音沉得像深海的礁石,每一个字都带着失望的重量,“敖烁是怎么待你的?他教你驭兽术,是信你能与万灵共情;他把你护在身后,是把你当成同泽,当成可以托命的伙伴。你却……处心积虑地要治他于死地!”
“他亲手在你心里种下的信任,那带着月光温度的种子,是想让你在光明里扎根,不是让你在黑暗里腐烂!”
九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痛心疾首的质问:“可你把这份信任扭曲成了什么?!你用他教你的术法,驾驭了最污秽暴虐的上古海魔!你召唤来毁灭!你用它……将他逼到了心鳞碎裂、本源溃散的绝境!”
玄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玄色狐尾从袍底探出来,焦躁地拍打着礁石,尾尖的紫芒忽明忽暗。她猛地站起身,海水顺着衣袍滴落,在脚下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映出她扭曲的脸。“信任?伙伴?”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这很讽刺是不是?你们都觉得自己懂!可你们谁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她的眼睛红了,不是悲伤,是积压了太久的执念在燃烧。“我只想让他看着我啊!”她忽然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我跟着他学驭兽术,是想成为他最厉害的伙伴。”
玄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你们都活在阳光里,永远不懂被晾在阴影里的滋味!他给我的信任,我不要!我只要他眼里只有我,哪怕是恨,哪怕是痛,也比他把我当成千万生灵中的一个强!”
“你真的开心了吗?”九嶂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像一缕清冷的月光,照进她癫狂的执念里,“看着他心鳞碎裂,看着他灵力溃散……玄玥,这就是你想要的?用毁灭换来的注视,真的能填满你心里的空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她伪装的疯狂。玄玥的身体晃了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偏执覆盖。她抬手指向深海的方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炫耀:“敖烁!你看啊!我用了你教我的东西!我驾驭了连你父王都忌惮的魔物!我做到了你们都觉得我做不到的事!我让你来了!这还不够吗?”
九嶂看着她眼底那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终于彻底寒了心。那个在桃花树下偷偷藏果子的小狐狸,那个曾小心翼翼问“我能跟着你吗?”的玄玥,早就死在了她自己疯狂的占有欲里。“玄玥,”他转身,月华凝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你求的从来不是他的注视,而是你自己心里的魔。你好自为之吧。”话音落时,九嶂的身影已消失在海天尽头。
海风吹得更急了,卷起玄玥的长发,缠在她沾满血迹的指尖。她缓缓瘫坐回礁石上,看着深海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像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海浪一遍遍拍打着礁石,像是在为这段由爱生恨的执念,奏响一曲无声的挽歌。而玄玥的心早就和他的碎鳞一起,沉进了无尽的深海,再也找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