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色的光点,是他……溃散的……本源!”林芷蓉微微发颤的声音无情的击碎了所有的幻想,她猛地抬首!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海的眸子,此刻如同瞬间凝结了万载玄冰,锐利得足以刺穿金石,死死钉在镜中的画面,所有的冷静沉稳,在无法抗拒的残酷现实面前,轰然坍塌。
五指猛地张开,死死抠住了光滑冰冷的案面!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带动着整个纤细的上半身都在无法抑制地起伏。“哐当!”玄天镜自颜润城骤然失去所有力量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敛去光芒,镜面变成了一片死寂。
林轩脸上的红晕,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惨白。“本源……溃散。”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少年清亮的眸子如同被狂风吹熄的蜡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芒,变得呆滞而茫然。“不……”熙娆疯狂地冲出门去。
熙娆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到东海边。平日里像蓝宝石一样透亮的海水,今天变得灰蒙蒙、阴沉沉的,浪头拍得礁石闷闷响。“烁哥哥!”她悲恸地呼喊着跳进海里,操控着还不太熟练分水术。一个穿着青黑色鳞甲、长得挺凶但努力摆出恭敬样子的夜叉挡在了前面,抱拳行礼:“熙娆小殿下!留步!留步!”
熙娆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根本忍不住:“我要烁哥哥,让我进去!”“太子殿下他……”那样出色的龙太子……夜叉也忍不住叹息,“龙王陛下有严旨,任何人不准靠近龙宫。”熙娆不甘地哭喊着:”夜叉大哥,求求你让我再看看他,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夜叉面露难色:“陛下旨意不可违,小殿下还是请回吧!”
她一下子扑倒在冰冷湿滑的礁石上,也顾不得什么姿势了,两只手死死捂住脸,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从指缝里拼命往外涌。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丢了心爱之物的傻姑娘,在空旷的海边,对着灰色的海浪和沉默的夜叉,哭得昏天黑地,肝肠寸断。“小殿下……”夜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叹息,他依旧保持着阻拦的姿势,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海风凉,您……您这样会受寒的。我……我送您回岸上?”
熙娆好像是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她一点一点、极其费力地撑着自己,从湿滑的礁石上慢慢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岸边的方向走去,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东海龙宫最深处的寝殿,龙涎奇香也无法掩盖那浓烈刺鼻的本源溃散的气息以及一丝丝顽固的湮灭魔煞的恶臭。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东海龙君敖广,这位统御东海万载的龙君,此刻素来威严沉静的面容此刻铁青,布满了深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
敖烁静静地躺在由万年温玉髓打造的冰榻之上,用以延缓他本源的溃散速度。胸膛正中,那片象征着生命核心的护心鳞,此刻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它并未破碎脱落,但布满了蛛网般细密、深邃的黑色裂痕!裂痕深处,并非血肉,而是如同流沙般消逝的浅金色光点!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丝丝如同活物的漆黑魔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正从那裂痕深处不断钻出,贪婪地吞噬着那些逸散的浅金光点,并试图向着心鳞深处、那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的龙珠侵蚀而去!每一次魔煞的蠕动,都让敖烁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灰败一分,身体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
北海龙君敖顺,以及另外两位龙君兄弟,此刻都围在榻边,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敖顺双目赤红,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他们各自将精纯浩瀚的龙族本源真力,小心翼翼地注入敖烁体内,试图稳住那濒临溃散的龙魂。
然而,那足以滋养一方世界的磅礴龙力,一接触到敖烁的身体,就如同投入一个底部彻底破裂、又被污秽淤泥堵塞的容器!龙力不仅无法留存滋养,反而被那诡异的魔煞疯狂吞噬、污染转化!那魔煞如同有生命的贪婪寄生虫,在吸纳了龙王们的真力后,反而变得更加活跃、更加漆黑粘稠,对敖烁残存龙魂的侵蚀速度陡然加快!
“大哥!这魔煞……”南海龙君敖钦脸色煞白,输出的真力被疯狂反噬,让他气息都有些不稳,“是海魔的本源湮灭死气!歹毒至极!它在吞噬烁儿的本源作为养料!我们的力量……只会助长它的凶焰!”“强行剥离呢?”西海龙君敖闰,周身金色雷霆隐隐浮现,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不可妄动!”敖广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那湮灭死气已与烁儿的心鳞核心、乃至龙珠共生纠缠!强行剥离,死气爆发反噬,瞬间就会将烁儿最后一点残魂连同龙珠彻底湮灭成虚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现在……全凭一点龙珠本源在维系着一丝真灵不散……如同残烛置于风口,稍有不慎……”后面的话,这位龙君竟哽咽难言。
寝殿内死寂无声。只有那湮灭魔煞在逆鳞裂痕中蠕动、吞噬本源光点的细微声响,如同毒蛇在吮吸骨髓,啃噬着在场每一位龙族至尊的心脏。四海之主,此刻面对濒死的孩子,竟束手无策!
“熙娆!”这是林芷蓉的声音,同伴们出来寻找她了,熙娆小脸苍白得像纸,眼睛肿得像核桃,空洞失神的瞳孔里一点光亮都没有,林芷蓉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林姐姐……”才说了三个字,泪水就已经涌了上来。林芷容哽咽着,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她紧拥入自己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没事了,姐姐在……姐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