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凡带着秦胜男从餐厅走出，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训练场边缘的金属围栏上，反射出一道道银白的光斑。微风拂过，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与远处草木被晒暖的气息。两人并肩前行，脚步不紧不慢。
“你今天吃得少。”秦胜男侧头看他，“是不是又在想渡劫的事？”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柯小凡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眉心，“只是……越接近那天，就越觉得时间不够用。人一多，责任就重，我得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
秦胜男点点头，眼神沉静：“我们不是累赘，你是领路人，但路终究要自己走。”
“所以我才拼命练你们。”他轻叹一声，“我不怕死，只怕我倒下之后，你们撑不住，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这句话落下，两人都沉默了一瞬。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不远处，重力阵法区门口已聚集了几道熟悉的身影。陈浅宁靠在门框边，警服未脱，肩章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她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像是刚处理完什么紧急事务。
莫琳娜坐在台阶上，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嘟囔：“这身体是变强了，可一动起来总觉得不听使唤，一不小心就把东西弄坏，灵气也不太受控。”
“刚突破元婴圆满，肉身和灵力还没完全融合，正常。”陈浅宁收起文件，走到她身边坐下，“我当年从宗师踏入元婴时也这样，整整三天站不稳，走路像踩棉花。”
“你还好意思说？”莫琳娜翻了个白眼，“你可是警队里的超级大能了，再难的案子都没逃过你的神识。”
陈浅宁笑了，眼角微微弯起：“那是，普通人的事让咱们这种级别的修者去处理，本来就是降维打击。咱们这不是又来了个霸王花吗？”
“你说谁？”秦胜男走近，笑着插话。
“还能有谁？”陈浅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尚然说的就是你了。”
秦胜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是啊，以前是执法者，现在是战士。变的是能力，不变的是职责。”
“说得真肉麻。”莫琳娜哼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陈浅宁望着远处正在调试阵法的柯小凡，低声说：“你知道吗？刚来的时候，我其实不信他能带我们走多远。一个送外卖出身的男人，凭什么统领这么多强者？可后来我才明白——他不但能力超出我们想象，更重要的是那份守护的心性，最让我心安。”
“守护什么？”
“守护我们，也守护这个国家。”她认真地说。
秦胜男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我也相信他能做到。”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友情在此刻仿佛已深入骨髓。
这时，洛梦宣悄然走近，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袅袅雾气升腾而起。“他已经启动阵法了。”她轻声提醒。
果然，柯小凡抬手按下控制面板，低沉的嗡鸣声自地下传来，整片区域的地砖泛起幽蓝纹路。空气骤然变得厚重，重力瞬间提升至三倍。
众人身体一沉，膝盖本能弯曲，脚底陷入地面半寸。
“保持呼吸节奏，运转各自功法，我会慢慢加强，让你们逐步适应。”柯小凡一边示范，一边缓缓前行，每一步落下都如古钟敲响，稳如磐石，“看我的动作，慢一点没关系，关键是准确。”
莫琳娜咬牙跟上，才走了五步，脚下便踉跄了一下。苏菲亚眼疾手快扶住她手腕，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要不一会儿咱们在重力室双修？”柯小凡忽然带着微笑回头问道。
“万一有别人进来呢？”莫琳娜脸一红，声音低了几分。
“那待会儿可以试试，互补属性更容易稳定能量、适应肉身。”他眨眨眼，“不过别太投入，我可不想看到谁在训练场晕过去。”
李君瑶冷哼一声：“你就爱使坏。”
“你们是我老婆，这怎么能叫使坏呢？”他摊手，语气轻松却不容置疑，“你们可是要陪我天长地久的。”
云飘雪轻轻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风属性灵气托着她如落叶般缓缓落地，姿态轻盈如舞。“我已经适应了。”
“不错嘛。”柯小凡点头赞赏，“大家都差不多了，我加到五倍重力。”
重力再度上调，空气仿佛凝固成胶质，每一次抬腿都像拖着千斤铁链。游以初额角渗出汗珠，呼吸略微急促，但她站姿依旧笔直，双手交叠于腹前，灵气循环有序。
白玉霜闭目调息，周身泛起淡淡寒气，冰蓝色的灵光在皮肤表面流转，显然是在用冰灵力压制体内躁动的能量。然而那股力量太过狂暴，稍有不慎便会反噬经脉。
柯小凡察觉到了异样，几步上前，掌心贴上她后背。一股温和纯净的力量注入，如同春阳融雪，悄然疏导着紊乱的灵气。
“别压太狠，运转周天，让它流动起来。”他说。
白玉霜睁开眼，眸光清冷如霜湖，轻轻点了下头：“明白了。”
就这样，一圈圈走，一遍遍练。从三倍到九倍，再到十五、三十，最后停在五十倍重力。四名新晋元婴圆满的女子终于能在阵中自如行走，甚至完成基础术法演练——火焰符咒成型、水刃凝结、风刃切割、土盾升起，皆在一念之间。
“行了。”柯小凡收功，关闭阵法，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更多的是欣慰，“今天就到这里。记住，力量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扛事的。”
陈胜男活动了下手腕，咧嘴一笑：“我现在一拳下去，一栋楼就没了。”
“别乱试。”他瞪眼，“基地维修费很贵的。”
众人哄笑，气氛轻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一万名身穿迷彩服的军人列队进入广场，步伐铿锵，气势如虹。他们眼神锐利，脊梁挺直，皆是从全国各大战区层层筛选而出的精英。
金有威快步赶来，敬礼汇报：“报告！新一批龙卫预备成员已集结完毕，刚通过政审和体能筛选，请指示。”
柯小凡点头，缓步走上高台。他闭目片刻，神识铺展而出，如无形之网笼罩全场。脚下古老阵法亮起，一道道光影投射在每个人身上，扫描其血脉、灵魂波动、意志强度与潜在忠诚度。
十分钟后，光芒熄灭。
“合格者五百二十人。”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留下。其他人，解散。”
台下顿时骚动。
一名年轻士兵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颤抖却坚定：“报告！我体能全优，三项考核满分，为什么淘汰？”
柯小凡看着他，目光平静：“你昨天晚上打了三个电话给老家亲戚，让他们托关系进龙卫？”
那人脸色剧变，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不是不要能力强的人。”柯小凡环视全场，语气沉稳，“我要的是心里干净的人。龙卫不靠关系，是靠命拼出来的。你们现在回去，做好本职工作，多行善事，下次还有机会。”
人群安静下来。有人叹气，有人握拳，有人默默转身离去，但没人再质疑。
淘汰者陆续离开。剩下五百二十人站得笔直，如同钢铸铁浇。
柯小凡抬起手，小世界微微震颤，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他丹田。纯净灵力如细雨般洒落，每一缕精准钻入一人经脉，开始淬炼肉身、洗髓伐骨。
两小时后，所有人睁开眼，气息暴涨，尽数踏入宗师境！
他们互相看看，眼中全是震撼与狂喜，甚至有人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恭喜。”柯小凡淡淡道，“从今天起，你们是真正的战士了。”
一人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誓死追随！”
紧接着，五百多人齐刷刷跪下，声浪冲天：“誓死追随！”
柯小凡手一抬，所有人未能跪下，只说了句：“记住今天的承诺，别行恶事，更别给我丢脸就行了。”
训练告一段落，众人各自散去。他独自站在观景台边喝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余光瞥见宋星画一直站在远处，没有离开。
她背着刀，站姿挺拔，像一杆永不弯曲的枪。
刚才训练时，他就注意到她的眼神——每次他指导别人，她都在看。不是好奇，也不是羡慕，是一种更深的东西。敬重里藏着牵挂，冷静中透着关切。
他知道她经历过什么。那个为国捐躯的男友，曾是边防特种兵，在一次境外反恐行动中牺牲。她亲眼看着遗体运回国，却没能赶上最后一面。从此她把自己关进职责的壳里，执法果断，心性坚毅，对弱者有怜悯，对恶人不留情。
但他也看得出，她太久没有笑了。火红色的发丝总被她一丝不苟地束起，仿佛连情绪都要锁住。
更重要的是，她是火灵根，纯粹而炽烈，正是小世界需要的元素之一。
他在心里默默说了句：
“火之灵根难得，性情刚烈却不失柔情。若她愿意，等我渡劫归来，便是你我双修之日。”
这话没说出口，却已在他心中扎了根。
宋星画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望来。四目相对，她没有避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背影依旧孤傲，脚步却比平时慢了几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多少年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谁驻足。可这个人不一样。他也许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耀眼的，但他让一群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变成了家人。因为她没见过柯小凡出过手。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边境缉毒行动中。他穿着破旧夹克，混在嫌疑人中间，却凭一己之力救下整支小队。那时她就觉得奇怪——一个普通人，怎会有那样的反应速度？
后来才知道，他是故意隐藏实力，只为查明幕后黑手。
那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原来真正的强者，从不需要张扬。
而现在，他站在万人之上，依然会关心莫琳娜的肩膀疼不疼，会记得白玉霜的母亲身体怎么样了，会在训练结束后被人喊一声‘哥’就笑出声。
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吗？
值得。但她不敢。
不是怕死，是怕再一次失去。
可如果……如果这一次，是他先伸出手呢？
柯小凡收回目光，望着山外层层叠叠的云海。霞光染红天际，像燃烧的战场。
基地运转正常，新人已成战力，众女修为稳固。一切都在向前走。
他摸了摸下腹的小世界位置，温热的。
安慰道：该来的，总会来。
这时，莫琳娜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套新做的训练服：“哥，这是我改的，加了护膝和肩垫，你看合不合适？”
“你还真当自己是管家婆了？”他接过衣服，笑骂一句。
“不然呢？”她扬眉，“你不吃我做的饭，不穿我改的衣服，那我留下来干嘛？”
“你说呢？”他故意拖长音。
她脸一红，伸手打他：“讨打是不是？”
他轻松躲开，大步朝宿舍楼走去。
身后传来游以初的声音：“中午我炖了汤，记得回来喝。”
李君瑶补了一句：“饭凉了。”
柯小凡挥挥手：“知道啦，老婆们放心。”
一句话惹来一片笑骂。
他走在走廊上，脚步轻快。路过一面镜子时，停下看了看自己。
三十七岁，曾经欠债跑外卖的男人，现在站在一群强者中间，被人信赖，被女人喜欢。
人生真是奇妙。
他继续往前走，拐角处碰上白玉霜。
“我妈今天能下床了。”她突然说。
“嗯。”他点头，“挺好。”
“她说想谢谢你。”
“不用。”他笑了笑，“你愿意跟着我，就是最好的谢礼。如果不是她身体太弱，一下子就好了，慢慢来吧，年纪大了，省得她受罪。”
她抿了抿嘴，睫毛微微颤动，终是低头走了。
柯小凡靠在墙边，深吸一口气。
这些人，都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动力。
他不能倒，也不会倒。
太阳偏西，训练场空了下来。他独自回到重力区，重新开启五十倍重力，开始打拳。
一招一式，缓慢而有力。
灵气在他周身流转，雷光偶尔闪现，噼啪作响。
五十倍重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种重复的练习让他清醒。肉体越是疲惫，神识越清明。这是通往渡劫之路的必修课。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
他收势转身，看见宋星画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吃饭。”她说。
他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整个基地的人都走了，只有这里还有动静。”她走近几步，把保温桶递过来，“鸡汤，加了黄芪和枸杞，适合补气。”
他接过，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
“谢谢。”他低头打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
她没走，静静站着，看着他喝了一口。
“你觉得……我能陪你走到最后吗？”她忽然问，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柯小凡放下碗，认真地看着她：“不是能不能，而是你会不会。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会一块走到最后。”
她怔住，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良久，她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这一次，脚步没有放慢，却也不再孤绝。
他知道，她那堵墙，快已经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