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放中间那条船过去!”吴战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左右两条…杀!一个不留,动作要快!要狠!不能让他们发出任何示警!”
命令通过早已约定的水鸟鸣叫暗号瞬间传递!
当左右两条快舟一前一后驶入“断龙脊”中段、水流最为湍急的狭窄处时。
“嘣嘣嘣嘣——!”
两岸芦苇深处,十数张伏远弩同时发出低沉而致命的咆哮!
乌光如雨,角度刁钻,狠辣绝伦。
“噗嗤!噗嗤!咔嚓!”
惨叫声短促凄厉。
操桨的汉子首当其冲,咽喉、后心瞬间被洞穿。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栽倒,沉重的船桨脱手,失去控制的快舟立刻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打横。
船头负责警戒的汉子惊骇欲绝,刚想拔刀呼喊,数支弩箭如同长了眼睛,瞬间将其射成了刺猬。连人带刀扑通栽入浑浊的急流。
前后不过三息。
两条快舟上的六名夏军死士,连同他们的“疑兵”任务,瞬间被冰冷的毒箭彻底终结。尸体被湍急的水流迅速卷走,快舟撞在礁石上碎裂沉没,只留下几圈扩散的血色涟漪,很快被奔腾的浊浪抹平。
而中间那条载着图谱原本的快舟,对此毫无察觉!
它凭借操舟者的高超技艺和一点点运气,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处水下暗礁,正全速穿过最危险的“断龙脊”咽喉,向着相对平缓的下游冲去。船头那灰布短褂的汉子,依旧死死抱着怀中的油布包,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对身后咫尺之遥发生的无声屠戮浑然不觉。
“追!”吴战低喝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跃出,扑入冰冷的河水中。
陈石、刘超等十余名水性最好的“幽影”队员紧随其后,如同最致命的水鬼,无声无息地没入湍急的浊流,借助水流的冲力和精湛的泳技,朝着前方那一点迅速远去的船影,疾速潜游追去!
水下,是另一场无声的死亡竞赛。暗流涌动,水草缠绕。
吴战等人如同游鱼,每一次划水都精准高效,尽量减少水花和声响。他们与目标的距离,在冰冷的河水中迅速拉近!
与此同时,水寨东侧,那座半塌的石砌地窖附近。
压抑的哭泣和孩童虚弱的啼哭声,断断续续地从地窖狭窄的气窗里飘出,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凄厉刺耳。
地窖周围数十步内,芦苇被砍伐一空,形成一片开阔的死亡地带。十几名仅存的“泥鳅营”精锐如同钉子般钉在暗处,毒弩指向任何可能的来路。
更外围的芦苇深处,三百名刀牌手屏息凝神,刀锋在黑暗中闪着寒光,只等“鱼饵”触动陷阱的刹那,便蜂拥而出,将闯入者剁成肉泥!
时间一点点流逝。
地窖内的哭嚎声渐渐嘶哑、微弱。埋伏的夏军士兵绷紧的神经开始感到疲惫和焦躁。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握刀的手心一片湿滑。
“妈的…唐狗崽子…不会不来了吧?”一个埋伏在芦苇丛中的刀牌手低声嘟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失望。
“闭嘴!盯紧了,大王料定他们会来!”旁边的小头目低声呵斥,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就在这紧绷的弦稍稍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轰!轰!轰!”
地窖后方靠近水寨方向的芦苇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赤红的火球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瞬间点燃了大片干燥的芦苇。
“火!走水了!”
“敌袭!在后面!”
“快!救火!保护大王!”
埋伏在地窖周围的夏军瞬间炸开了锅!
火光和巨响彻底扰乱了他们的判断,一部分“泥鳅营”士兵下意识地调转弩箭指向起火方向。外围的刀牌手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后方袭击”惊得阵脚大乱,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被淹没在惊惶的呼喊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
混乱!彻底的混乱!
就在这片混乱的掩护下!
几道如同鬼魅般迅捷的身影,紧贴着地面,利用火焰和浓烟的遮蔽,如同闪电般从地窖侧后方一处被火光照亮的死角——一条被遗忘的、用于排水的半干涸小沟渠——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地窖厚重的木门旁。
是刘超和另外三名“幽影”队员,他们脸上涂满防火的湿泥,动作快如狸猫。刘超手中一柄特制的、前端带钩爪的钢钎,闪电般插入门缝,手腕猛地发力一撬!
“咔嚓!”
早已被湿气腐蚀的门栓应声而断。
木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隙!浓烈的汗臭、排泄物气味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挤着十几名面黄肌瘦、惊恐万状的盐民!
“不想死的!噤声!跟我们走!”马在岭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盐民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死死捂住怀中孩童的嘴。
“快!这边!”马在岭迅速将盐民分成两拨,由两名队员带领,紧贴着墙根阴影,如同受惊的鼠群,迅速没入地窖后方尚未被大火完全吞噬的芦苇丛中,朝着预先勘察好的、通往“蛤蟆塘”方向的隐秘水道亡命奔去。动作迅捷而无声,完美地利用了夏军被大火吸引注意力的短暂空窗。
当外围的刀牌手终于控制住混乱,一部分人扑向火场,一部分人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地窖方向时,看到的只是洞开的地窖大门和里面空无一人的死寂!
“人…人呢?!”负责看守地窖的“泥鳅营”什长冲到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地窖,又惊又怒,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
“跑了!他们从后面跑了!”一个眼尖的刀牌手指着地窖后方小沟渠方向隐约消失的人影残迹,失声尖叫。
“追!给我追!”什长气急败坏,带着残余的“泥鳅”和部分刀牌手,如同没头的苍蝇般扑向那片燃烧的芦苇荡!却不知,马在岭等人早已带着盐民,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豆子岗错综复杂的水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