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亚历山大,是在一种饱足而忙碌的基调中开始的。
充足的物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卡罗尔、贝丝和狄安娜几乎一夜未眠,带着几个帮手将仓库整理得井井有条,详细的分配方案也初步拟定。
阳光下,人们不再像往日那样惶惶不安,脸上多了几分踏实,连走路都带着劲儿。
为了庆祝这次成功的“恐惧接种”和物资大丰收,更是为了进一步凝聚这个正在融合的社区。
一个简单的庆功宴被提上了日程。
傍晚时分,社区中心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架起了简易的烤架,仓库里慷慨地拿出了部分罐头食物和之前储备的、为数不多的酒水。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炙烤的香气和一种久违的、近乎节日般的轻松氛围。
秦酒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头发依旧利落地编着,但比起前几日的紧绷,神色间松弛了不少。
她穿梭在人群中,看着原本泾渭分明的“守望之环”成员和亚历山大居民们此刻围坐在一起,分享着食物,低声交谈。
甚至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压抑已久的笑声,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成就感。
内心oS:看来“恐惧接种”和居民特训效果显着。共同的恐惧和共同的收获,果然是打破隔阂的最佳催化剂。这顿团建饭很有必要。
她拿了一杯由鲍勃·米勒(原社区里一个老人)自己酿果酒,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看着跳跃的篝火,思绪有些飘远。
瑞克作为领袖,正在和狄安娜等人交谈,目光却不时地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深沉而明确的温度。
肖恩则和几个手下坐在另一堆篝火旁,手里晃着酒杯,眼神幽暗,像潜伏在阴影里的猎食者。
就在这时,一道沉默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的光线。
秦酒抬起头,是达里尔。
他今天罕见地洗了澡,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让他那张总是隐藏在阴影里,轮廓分明的脸完全暴露在火光下。
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不同。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像两簇沉默燃烧的炭火。
秦酒心里咯噔一下。
达里尔朝旁边堆放杂物的阴影处偏了偏头,示意她过去。
秦酒犹豫了一瞬,还是站起身,跟着他走到了篝火光芒几乎照射不到的角落。
这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木料,隔绝了大部分的喧闹。
刚一站定,达里尔就转过身,将她堵在了木料堆和他坚实的胸膛之间。
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皂角混合着他本身气息的味道,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高于常人的体温。
“那天”
达里尔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粗粝的质感。
“在了望塔。”
“我看到了。”
秦酒的呼吸骤然一窒。
内心oS!?王德发!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或者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但所有语言在达里尔那双如同盯紧猎物般的灰蓝色眼眸注视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看着瑞克吻你。”
达里尔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灼人的热度。
“看着你没推开他。”
他的眼神锐利如他弩箭的箭镞,紧紧锁住她,不容许她有丝毫闪躲。
那里面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近乎痛苦,再也无法忍受的渴望和一种赤裸裸的、原始而霸道的占有欲。
秦酒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她想说“那是个意外”,想说“我还没想清楚”。
但那些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达里尔如此直接、如此不加掩饰的目光下,任何借口都显得虚伪。
“我试过”
达里尔的声音更低了,他向前逼近了一步,两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身上那股强烈、属于男性的气息完全将她笼罩,“试过就当没看见,试过像以前一样,只是看着。”
他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掠过她微微颤抖的唇瓣,那眼神像是带着实质的触感,让秦酒浑身发烫,腿脚有些发软。
“但我做不到。”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风暴。
“秦酒,我做不到。”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抓住她,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手掌粗糙,布满了厚茧和细小的伤痕,那触感真实而滚烫,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不是瑞克,不会说那些漂亮话。”
达里尔的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我只知道,我想要你。”
“从很久以前就想要。”
“看到别人碰你,我这里…”
他抓着她的手,强行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正传来如同擂鼓般剧烈而快速的跳动。
“…像被撕开一样。”
直白,野蛮,没有任何修辞,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具冲击力。
那是达里尔·迪克森式的告白,剥去所有伪装,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欲望和情感。
秦酒被他手掌的温度和胸口那狂野的心跳烫得浑身一颤,大脑一片空白。
她能感受到他捧着她脸的力道,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感受到他那压抑了太久的情感洪流,几乎要将她吞噬。
瑞克的吻是强势的宣告,而达里尔此刻的坦白,则是沉默火山积蓄已久毁灭性的爆发。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灰色眼眸中那毫不掩饰的痛苦、渴望和决绝,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滑动的喉结……
一直以来的犹豫、混乱、对计划的顾虑,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汹涌的情感冲垮了。
她没有推开他。
这个认知让达里尔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
他不再犹豫,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不同于瑞克那种带着领导者占有欲的、强势而深入的吻,达里尔的吻更像是一场掠夺。
它带着硝烟的味道,带着荒野的粗犷,带着孤狼找到归宿般的绝望,而炽热的确认。
他的舌头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纠缠,吮吸,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力度。
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所有的沉默、所有的守护、所有的渴望,都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秦酒起初还僵硬着,但很快,就在这近乎野蛮的亲吻中溃不成军。
她抓住他衣襟的手无力地松开,转而攀上了他坚实的手臂,生涩地、却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纵容,回应着他。
角落里,篝火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的烟火气、食物的香气,以及骤然升腾的危险情欲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秦酒感觉肺部空气即将耗尽,开始轻微挣扎时,达里尔才喘息着放开她。
但他的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鼻尖相触,灰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燃烧着未曾熄灭的、更加汹涌的火焰。
他看着她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唇瓣,看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和那双氤氲着水汽、带着迷蒙的眼睛,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跟我回去。”
达里尔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不是询问,而是宣告。
酒精的作用开始在体内发酵,混合着刚才那个激烈亲吻带来的眩晕感。
以及心底那份连自己都未曾完全厘清的、对这个沉默守护者的依赖和动容……
秦酒看着他,看着这个卸下所有伪装、只剩下最真实渴望的男人,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达里尔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一把抓住秦酒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然后拉着她,迅速转身,意图穿过人群边缘的阴影。
篝火旁,莫尔正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劣质威士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
他看着那群围着火堆、脸上带着愚蠢满足感的人,嘴角习惯性地挂着讥诮的弧度。
就在他准备把空酒瓶随手扔开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两个迅速离场的身影。
他的动作顿住了。
达里尔那小子,连他最爱的十字弩都没带,头发乱糟糟的,侧脸线条绷得像石头。
而他紧紧拽着的…是那个东方小妞。
秦酒几乎是被他拖着走,脚步有些踉跄,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那两条标志性的辫子在急促的动作下晃动着。
他们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回她和米琼恩那屋的路,而是社区最偏僻那头,达里尔自己那间破木屋。
莫尔握着空酒瓶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尖锐的涩意猛地冲上喉头,比刚才喝下去的任何一口酒都要烈,都要呛人。
呵。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谁。
那小白兔一样的丫头,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能把瑞克那正义使者迷得五迷三道,还能让他那蠢弟弟像发情的野狗一样不管不顾。
现在这算什么?
终于按捺不住,被他那个“沉默守护”的弟弟抢先下手了?
他看着那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房屋的阴影里,仿佛被黑夜吞噬。
篝火的光芒在他们消失的地方摇曳,只剩下空洞。
莫尔把空酒瓶狠狠掼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附近有人被声音吸引看过来,他只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吓得那人立刻缩回了脖子。
妈的。
他心里骂了一句,却不知道具体在骂什么。
是骂达里尔的冲动?
还是骂秦酒的半推半就?
或者,是在骂自己心里那股挥之不去、莫名其妙的不对味?
他早就知道那女人不简单,披着兔子的皮,底下藏着狐狸的狡猾和狼的爪子。
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更没想过要争什么。
但亲眼看着她就这么被达里尔拉走,拉进那间破屋子,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腔里烧了起来,混合着酒精,灼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他烦躁地扒了扒自己短硬的头发,感觉今晚这庆功宴的空气变得格外令人窒息。
行啊,好弟弟。
他最终在心底冷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酸涩和怒意。
手脚倒是快。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那片吞噬了两人身影的黑暗,转而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小瓶私藏的酒,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这一次,他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一股灼热的郁闷,从喉咙一路烧到了心底。
篝火还在噼啪作响,人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依旧喧嚣,但这一切仿佛都与他隔了一层。
莫尔·迪克森独自一人靠在阴影里,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
只觉得这个刚刚收获满满的、充满希望的夜晚,他妈的无聊透顶,也刺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