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袋站外，一辆线条流畅的深灰色轿车安静地停在临时停车区。
司机戴着大白手套，站在车旁，看到祥子和玖克出来，无声拉开后座车门。
“去羽丘。”祥子对司机说，语气是惯常的吩咐，但比在学校时稍缓。
她先坐了进去，挪到里侧。
玖克跟着钻进车里。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皮革和车载香氛的味道，托特包被放在迈巴赫内置架上，身体微微朝玖克这边倾斜了一点，少女香肩贴着他的肩膀。
她从自热台上取出一杯咖啡，拧开，递到玖克面前。
“喝吗？我新学的抹茶拿铁，热的。”她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听起来比在佑天寺姐妹面前软一些。
玖克接过来，喝了一口。
温度刚好，甜度也克制，“谢谢小祥，味道不错，在ring咖啡厅那边肯定会大受欢迎。”
祥子两只手握住玖克拿着咖啡杯的手，自己也喝了一小口，嘴唇边缘沾到浅浅的绿痕，“没我想的那么难喝，这次玖克桑应该没有说违心话。”
看着祥子软唇边的绿印，“祥子你现在像是刚是中世纪巫女。”
丰川祥子挪腰面朝面鸭子坐在玖克腿上，两只手抱住少年的脖颈，蓝色马尾垂在其胸前。
她故意装千早爱音呆萌撒娇，“我的两只手被玖玖的脖子锁住了，只能让玖玖帮我抹掉。”
“爱音？你为什么套着小祥的皮？甚至连欧派都还原了？你把祥子怎么了？”玖克见大祥老师又沉迷角色扮演，故意装做惊恐。
这就是青春恋爱的腐臭味吗。前面的司机对二人幼稚的行为十分无语，但又不敢吐槽，只好按下车中间电子屏幕的防窥视模式。
前后隔窗逐渐盖上一层黑色单向透光玻璃，透气口开始循环空气。
她学着爱音唐笑，“诶嘿嘿嘿，哇哈哈哈哈哈，丰川祥子的灵魂已经被我放逐到另一个位面。”
玖克瞬间投祥。大祥老师就连吃醋起来都很魅，更何况现在xbox手柄摇杆还在她手里饱受折磨。
“我劝你快放大祥老师出来，否则我就不留情面了。”
玖克正气凛然，让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丰川祥子都有些害羞，但还是坚决与恶势力斗争到底。
“那么多女朋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大祥老师的手有些凉，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依旧看着前方，只有耳根处透出一点点极淡的粉色。
玖克直接捏住祥子的软脸，手感和波奇的猫肚子一样令人欲罢不能，“当然是最可爱，最漂亮，最有魅力，最黏人，也是我最喜欢的丰川祥子。”
最后那句玖克说得很快，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但视线却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了祥子的纤细腰肢上的隐藏宝箱。
祥子嘴角的弧度加深，灵活深化贯彻一支一扶。
“祥子，再继续就要——”
“我带了薄荷漱口水。”
“玩这么大？”
车子平稳地驶入羽丘女子学园校区。
与月之森那种略带历史感的深色调建筑不同，羽丘的校舍更现代明亮，以白色和浅灰色为主。
临近圣诞，校园里已经能看到一些装饰的雏形：主干道两旁的树上缠着未通电的彩灯串，教学楼入口处摆着几个空荡荡的礼物盒道具。
车子在礼堂附近停下。
祥子先下了车，拿出用备用漱口水清新口气，美眉对玖克眨了眨，然后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看起来很重的黑色硬壳公文箱。
“这个是活动用的平板和部分图纸。”她解释了一句，玖克自然帮祥子拎起公文箱。
仔细看后备箱，里面还有两个毛茸茸的圣诞驯鹿发箍——红色鼻子还会亮灯的那种。
他拿起发箍看了看，又看看祥子一丝不苟的套装，表情有点微妙。
大祥老师玩的越来越奇怪了。
祥子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圣诞夜环节的道具。玖克桑到时候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两人走进礼堂。里面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忙碌，搬动椅子、调试设备。
看到祥子进来，几个佩戴着羽丘学生会臂章和高年级志愿者徽章的女生立刻围了上来。
“丰川同学，音响公司的负责人已经到了，在后台等你确认最后方案。”
“舞台背景板的样本送来了，需要你看一下颜色。”
“高三c班申请的零食摊位位置和二年A班有冲突……”
“丰川同学不愧是负责人，吃了饭就过来了，嘴角还没擦干净。”
祥子赶紧用玖克的衣服袖擦了擦嘴，抱怨式轻轻掐了掐玖克的腰，然后立刻松手，把公文箱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打开，取出里面的平板。
她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快速在平板上调出相应的平面图或表格，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语速平稳，指令清晰。
“音响方案跟我去后台看。背景板样品放在那边自然光下，我五分钟后过去。摊位冲突按照先提交申请优先的原则处理，如果场地实在无法协调，让她们各自派代表来和我谈，建议合并摊位或错开时段。”
丰川祥子处理得有条不紊，完全没有在玖克身边时那偶尔流露的松懈感。
玖克提着袋子站在稍远处，看着她被众人环绕、冷静分派任务的样子，觉得有点新奇，又有点骄傲。
祥子很快处理完第一波事务，转头看向玖克，脸上的冷峻稍微化开一点：“玖克桑跟我来后台。帮我听听音响效果。”
后台堆满了各种器材和道具，显得有些杂乱。一个穿着工装裤的中年男人正在调音台前忙碌。
祥子走过去，和对方简单交谈几句，然后接过对方递来的监听耳机，听了听，又递给玖克。
“低音部分在礼堂后排会不会太闷？”她问玖克，很认真地征询意见。
玖克戴上耳机听了听，给出自己的感觉。
祥子点点头，转身对调音师复述了一遍，并补充了几个技术参数上的微调建议。
她谈起专业问题时用的词汇很准确，显然提前做了功课。
确认完音响，她又拉着玖克去看舞台背景板的样品——
一大片深蓝色的星空布景，上面有闪亮的星星和丝绒材质的雪花。
她用手指捻了捻雪花的材质，又退后几步，眯起眼看了看整体效果。
“星星的亮度可以再增加0.2倍，雪花边缘的胶痕处理干净。整体颜色可以，和我们的主色调不冲突。”她对旁边负责此事的艺术社学生说。
接着是查看各班级和社团提交的活动方案。两人在礼堂侧面的临时办公桌旁坐下，祥子把图纸铺开。
那是羽丘校园的详细平面图，上面已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了各种区域。
“主舞台在这里，礼堂前广场。”她的指尖点着图纸，“围绕舞台，半径十五米内是主要活动区。打气球在这里，”
她指向图纸上一块用橙色标出的区域，“用安全网围起来，充气设备需要单独接电，电工班已经协调好了。”
“雪球冰淇淋呢？”玖克看着图纸上另一块蓝色区域，那是在教学楼之间的中庭。
“那里。”丰川祥子说，“靠近室内体育馆，取冰方便。摊位设计成小雪屋的样子，外棚材料已经订好了，明天运到。”
“需要协调的是制冰机的功率和排水，总务处还在扯皮。”她微微蹙眉，拿起笔在图纸旁记了一笔。
她的手指沿着图纸移动，继续说明：“教学楼玄关、图书馆门口、操场入口，这三个点放置大型圣诞树和主题装饰，灯光统一用暖黄色。”
“小摊贩区沿着这条主干道两侧分布，一共二十个摊位，每个摊位规格三米乘两米，经营内容不能重复，避免恶性竞争。食品类摊位必须提交卫生许可复印件……”
她说得很详细，对每一个环节都了如指掌。玖克听着，忍不住问：“这些全是你一个人规划的？”
“初步方案是我做的。”祥子头也没抬，用尺子比对着摊位的间距，“然后和学生会以及各班级代表开会修改了三次。具体执行由各委员会负责，我只需要盯着关键节点和协调冲突。”
她说着，抬起头看了玖克一眼，“怎么了？终于意识到你女朋友很厉害了？”
“早就觉得我家祥子很牛逼了。”玖克老实承认，“感觉比管理月之森3S班那群神人还复杂。”
祥子嘴角弯了一下，那是一个很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还好。逻辑清楚就行。”
她放下尺子，身体往椅背靠了靠，轻轻舒了口气，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终于有了点高中女生的疲惫感，“有你在旁边看着，比一个人核对这些数字要有意思点。”
这话说得随意，却让玖克心里动了一下。他看着她垂眸整理图纸时专注的侧脸，几缕发丝滑落下来，她随意地别到耳后。
这时，一个羽丘的女生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两个一次性纸杯：“丰川同学，辛苦了！这是执行组同学买的咖啡……哦，这位是？”她好奇地看着玖克。
“月之森的玖克老师，来协助彩排。”祥子接过咖啡，很自然地把其中一杯递给玖克，“谢谢。”
女生离开后，玖克喝了一口咖啡，是加了不少糖和奶的拿铁。他记得祥子通常喝黑咖啡或者很淡的茶。
“糖分补充。”祥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小口喝着自己那杯，“今天需要保持血糖。等一下要去试玩游戏项目。”
“游戏项目？”
“嗯。为了测试安全性和趣味性。”祥子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纸杯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走吧，去操场。打气球的设备应该已经架设好了。”
操场上，几个女生正在充气一个巨大的、用网子围起来的立体框架。
祥子走过去，检查了充气泵的接口和固定绳索的牢度，然后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软质飞镖，递给玖克一把。
“规则很简单，打破气球得分。不同的颜色分数不同。”她指了一下框架里飘着的各色气球，“试试看？帮我检查一下气球固定得够不够牢，飞镖头会不会太硬。”
玖克掂了掂飞镖，是橡胶头的，很软。他瞄准一个黑色气球扔过去，“啪”一声轻响，气球破了，里面飘出一点亮片。
“准头不错。”祥子评价道，自己也拿起一支飞镖。
她扔飞镖的姿势有点生疏，但很认真。第一支没中，擦着气球边缘飞过去。她轻轻“啧”了一声。
玖克走到她身后，很自然地握住她拿飞镖的手，帮她调整了一下角度和手腕的姿势。“手腕不用太用力，用肩膀带动，像这样。”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祥子按照他说的姿势，再次投出一镖。
“啪！”一个粉色气球应声而破。
“中了。”她转过头看向玖克，眼睛亮了一下，那瞬间的表情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安全性没问题，趣味性也够。”她退开一步，拉开距离，拿出平板记录，“飞镖回收率和气球补充频率还需要计算一下。”
接下来是测试雪球冰淇淋。
其实是一种用刨冰机做出雪球状刨冰，再淋上果酱和炼乳的甜品。
中庭里，临时摆放的刨冰机已经接上了电源。
祥子检查了电线绝缘和地面防滑垫，然后对负责这个摊位的家政社同学点了点头。
“试做一份。”她说。
很快，一份堆得高高的、淋着草莓酱和蓝色糖浆的“雪球”递了过来。
祥子接过，先看了看造型，然后很自然地挖了一勺，递到玖克嘴边。
“尝尝甜度。”
玖克张嘴吃了。冰凉爽口，甜味适中。“不错。”
祥子自己也挖了一小勺吃了，仔细品味了一下：“草莓酱可以再减少百分之五的糖，蓝莓酱刚好。炼乳品牌换成低脂的，标签要印清楚。”她对家政社的女生说。
那女生连连点头记下。
一圈巡视下来，天色渐渐暗了。
校园里的路灯和装饰彩灯陆续亮起，营造出温暖的节日氛围。
祥子终于把最后一份需要签字的确认表处理完，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学生会干事。
“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问题邮件沟通。”她宣布。
人群逐渐散去。热闹的校园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中庭的“雪球冰淇淋”摊位旁。
灯光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卸下负责人身份的祥子，肩膀线条似乎放松了一些。
“累了？”玖克问。
“有一点。”祥子承认，抬手揉了揉后颈。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格外真实。“比练一天钢琴还耗神。”
“找个地方坐坐？”玖克提议。
祥子点点头，却没有往礼堂或教学楼走，而是拉着玖克，走到中庭旁边一棵挂着彩灯和装饰球的矮松下。
那里有一张露天长椅。
两人坐下。祥子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玖克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天下无敌的丰川大小姐也倒了。”玖克低声提醒，嘴角却带着笑。
她闭着眼回答，声音里带着一点点软糯的鼻音，“好累。”
玖克不再说话，任由她靠着。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混合着今天奔波后一点点极细微的、属于活生生的暖意。
过了一会儿，祥子轻声开口：“玖克桑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整个安排。”她说，“会不会太复杂？或者哪里不够有趣？月之森那边也有活动，我不想比起来显得差劲。”
玖克想了想：“我觉得很好。考虑得很周全，该有的都有，安全、趣味、秩序都照顾到了。羽丘的学生会执行能力也很强。”
“就是你这个总负责人，别把自己累垮了。有些事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祥子“嗯”了一声，没反驳。又安静了几分钟，她忽然说：“圣诞晚会那天，你会来吧。”
“当然。”玖克回答，“月之森那边也有活动，但我会找时间过来。”
“嗯。”祥子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她依然靠着他，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外套上的一颗扣子。
“那天我大概会很忙，没时间一直陪着你。”
“没关系，我看看节目，玩玩项目也挺好。”
“那些游戏你可以多玩几次。”祥子说，声音闷闷的，“我让人给你留了游戏币。”
玖克忍不住笑起来：“这算以权谋私吗，丰川负责人？”
“是合理测试人员福利。”祥子一本正经地反驳，但靠在他肩上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暴露了她此刻放松甚至有点撒娇的心情。
远处传来礼堂最后检查电源、关门落锁的声音。校园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彩灯在夜色中无声闪烁。
“该回去了。”祥子坐直身体，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端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靠在他肩头小憩的女生只是幻觉。
两人牵着手并肩走向校门。快到门口时，祥子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玖克。
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丰川祥子看着玖克，金色的眼睛里映着细碎的光，不等玖克反应，她迅速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一触即分。
“这是总负责人对协助人员的正式感谢。”她退后一步，表情严肃地宣布，但耳朵尖在灯光下红得明显，“你今晚会陪我吗？”
玖克站在原地，摸了摸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my pleasure。（我的荣幸）”
大祥老师，不愧魅魔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