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颖捏着那张纸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纸上秋纹娟秀的字迹此刻却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扎得她心口发疼。她抬眼看向秋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喉间发紧,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低语:“父亲他……竟如此执迷不悟?”
秋纹连忙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指了指窗外。月光下,那道黑影依旧静立在墙角,像尊没有生气的石像,却让房内的两人都感到一阵窒息的压迫。直到黑影缓缓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秋纹才松开手,压低声音急道:“小姐,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老爷既然敢用簪子试探,就绝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然……”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秋纹脸色骤变,一把将江梦颖拉到床后,自己则快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十几个手持长刀的家丁正围在院门口,为首的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周武,他面色冷硬,对着院内高声喊道:“奉老爷之命,从今日起,小姐需在房中静养,不得踏出房门半步。若有违抗,按家法处置!”
江梦颖躲在床后,听得浑身发冷。她知道,这哪里是“静养”,分明是软禁。父亲这是铁了心要逼她就范,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肯给。秋纹说起,江梦颖幼时,她的父亲对她的疼爱,说起她的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莫卷入朝堂纷争”,可如今,父亲却亲手将她推进了这万丈深渊。
秋纹轻轻关上门,转身走到床边,看着江梦颖苍白的脸,眼中满是担忧:“小姐,老爷这是动真格的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将军要是回府,若是没有小姐的消息,他会不会……”
“不会的。”江梦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靖川他心思缜密,定会察觉异常,不会轻举妄动。只是父亲既然拿他来要挟我,恐怕不会等太久。”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支簪子,细细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这支簪子曾是江梦颖的母亲最珍爱的饰物,如今却成了父亲用来威胁她的工具,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酸楚。
接下来的几日,江梦颖被软禁在房中,除了秋纹,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每日送来的饭菜虽然依旧精致,却少了往日的温度,更像是一种敷衍的“优待”。父亲从未来看过她,却每天都会让周武来传话,内容无非是让她“好好考虑”,提醒她“不要忘了你是江家的女儿”。
这日傍晚,秋纹端着饭菜走进房内,见江梦颖正坐在窗边发呆,便轻声说道:“小姐,今日周武来传话时,我偷偷听到他和别的家丁说,老爷已经派人去查严公子的行踪了,好像还联系了朝中的人,想要……”
“想要什么?”江梦颖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急切。
秋纹咬了咬唇,艰难地说道:“想要趁严将军不备,暗中除掉他。小姐,老爷这是真的下狠手了,咱们该怎么办?”
江梦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父亲竟然真的要对靖川下杀手,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严靖川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依然倾心相待,更是忠君爱国的良将,若是因为她而遭遇不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行,我不能让靖川出事。”江梦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秋纹,你想办法帮我递一封信给靖川,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让他务必小心。另外,你再帮我查一查,父亲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放过他。”
秋纹点点头,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只是老爷看得紧,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当晚,秋纹趁着给院外家丁送茶水的机会,偷偷将一封写好的信塞给了一个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家丁,让他帮忙转交给严靖川手下的人。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丁早已被周武收买,转身就将信交给了周武。
周武拿着信,立刻去了江御史的书房。江御史正在灯下翻阅奏折,见周武进来,便抬头问道:“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武将信递了过去,沉声道:“老爷,这是秋纹刚刚让家丁转交的信,看样子是想给严靖川报信。”
江御史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信中江梦颖详细说明了自己被软禁的情况,还提醒严靖川提防父亲的暗杀计划。他猛地将信摔在桌上,怒喝道:“逆女!真是个白眼狼!我江家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周武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既然小姐不肯配合,不如咱们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江御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她毕竟是我女儿,若是真的杀了她,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而且严靖川手握重兵,若是知道我杀了他的心上人,定会拼死报复,到时候反而会坏了大事。”他顿了顿,又道:“你去把秋纹带过来,我倒要问问她,是谁给她的胆子敢帮小姐传递消息!”
很快,秋纹就被带到了书房。她一见江御史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心中顿时一紧,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行了个礼:“老爷。”
江御史冷冷地看着她,指了指桌上的信:“这封信是你让家丁转交的?”
秋纹没有否认,坦然道:“是,老爷。小姐心系严公子,不愿见他遭遇不测,所以让奴婢递信提醒。”
“好,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丫鬟!”江御史冷笑一声,“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你可知背叛主子的下场?”
秋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奴婢自小跟着小姐,早已将小姐视为亲人。老爷您逼迫小姐做违心之事,甚至要对严公子下杀手,奴婢实在无法坐视不管。若是老爷要惩罚,奴婢一人承担,与小姐无关。”
江御史被秋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好!既然你这么护着她,那我就成全你!周武,把她拖下去,杖责五十,关到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给她送水送粮!”
“老爷饶命!”秋纹挣扎着喊道,“求您放过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周武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将她拖了出去。书房内,江御史看着秋纹的背影,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他知道,秋纹是江梦颖最信任的人,如今将秋纹关起来,就是要断了江梦颖的左膀右臂,让她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