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幽谷疗伤,赤诚之心
幽静的山谷内,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阳光透过幻阵,洒下斑驳柔和的光点,映在那一潭幽泉上,泛起粼粼微光。赤练紧握着赤龙枪,站在轮椅旁,目光始终不离叶凌天,如同一头警惕的母狮,守护着她最重要的亲人。
萧陨靠在轮椅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苦笑:“帝小友好意,老夫心领。只是这‘九幽蚀魂咒’……乃上古流传的恶毒咒术,非寻常手段可解。这些年,老夫试过无数方法,也连累练儿奔波寻觅,皆是徒劳。”他的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却也难掩那一丝深藏的不甘。
叶凌天并未因对方的婉拒而退缩。他走到萧陨近前,神色平静而专注:“前辈,可否让晚辈仔细探查一番?”
萧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旁因紧张而指节发白的赤练,终是微微颔首,缓缓伸出了他那枯瘦、布满诡异灰色纹路的手腕。
叶凌天并未直接接触,而是并指如剑,一缕精纯至极、内蕴生机的混沌真气,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萧陨的经脉之中。
这一探查,叶凌天心中便是一沉。
萧陨体内的情况,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为糟糕。经脉大多枯萎堵塞,如同久旱的河床,仅存的几条通路中,流淌的也非灵力,而是一种阴冷、粘稠、不断散发着绝望与死寂气息的灰色能量——正是那“九幽蚀魂咒”的本源咒力。这咒力如同附骨之疽,不仅吞噬生机,更在不断侵蚀同化萧陨残存的神魂,若非他神魂本质似乎异常强大坚韧,恐怕早已被彻底污染、灵智泯灭。
叶凌天的混沌真气甫一进入,便引起了那些灰色咒力的剧烈反应。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蜂拥而至,试图污染、吞噬这缕外来的生机。
然而,混沌之气,乃万气之母,蕴含造化之机。那缕混沌真气虽细,却异常凝练,面对汹涌而来的咒力,它并未强行对抗,而是如同游鱼般灵巧穿梭,时而分化,时而聚拢,以一种玄妙的韵律,将靠近的咒力或悄然化解,或引导偏移。同时,真气中蕴含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雷霆法则韵味,如同细小的电火花,在接触到最阴寒的咒力核心时,发出“滋滋”的轻响,虽不能立刻驱散,却也让那咒力如遇天敌,稍稍退缩。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叶凌天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依旧专注。他并非要立刻根除咒力,那绝非易事,他此刻的目标,是疏通一条细微的经脉,暂时建立一个不被咒力完全侵蚀的“安全区”,让萧陨自身那微弱的本源生机,能有一丝喘息之机。
洛无弦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看出了叶凌天的吃力,也感受到了那咒力的难缠。她略一沉吟,盘膝坐下,将紫霄琴置于膝上。她没有弹奏复杂的曲子,只是用指尖轻轻拨动一根琴弦,发出持续、低沉而稳定的单一音符。
这音符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定”之力,如同磐石立于激流,无形中稳定着萧陨那因咒力冲击而痛苦震颤的神魂,也悄然安抚着叶凌天因高度集中而略显波动的心神。音律之道,在此刻展现出了其精微的辅助之能。
赤练紧咬着下唇,看着义父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又看看全神贯注的叶凌天和辅助的洛无弦,心中五味杂陈。她原本的戒备,在叶凌天这毫无保留的救治姿态下,开始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激与……一丝微弱的希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一个时辰后,叶凌天终于收回了那缕混沌真气,脸色有些苍白,但眼中却有一丝欣慰。在他不懈的努力下,萧陨手腕处一条细微的经脉,已被暂时疏通,虽然依旧脆弱,但其中流转的不再是灰色的咒力,而是萧陨自身一丝微弱却纯净的本源生机。
“前辈,感觉如何?”叶凌天调息片刻,开口问道。
萧陨缓缓睁开眼,原本死寂的眸子里,竟重新焕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彩。他感受着腕脉处那久违的、属于自身的微弱暖流,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尝试调动那丝生机,虽然如同蚍蜉撼树,但这确确实实是多年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存在!
“有劳……小友!”萧陨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颤抖,“这……这真是……”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细微的改变,对他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黑暗见微光。
赤练更是激动得眼眶泛红,她快步上前,抓住萧陨的手,感受到那微弱的暖意,声音哽咽:“义父!您……”
“只是暂时疏通了一丝,治标不治本。”叶凌天没有居功,冷静地分析道,“此咒根深蒂固,与前辈的神魂几乎融为一体,强行拔除,恐会伤及根本。需徐徐图之,一方面以温和之力不断净化、压制咒力,另一方面需寻找能彻底根除其本源的天材地宝或特殊方法。”
萧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叶凌天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与审视:“小友身负混沌之气,又初掌雷霆法则,实乃万古罕见之奇才。老夫……萧陨,多谢小友援手之恩!此恩,没齿难忘!”他挣扎着,想要从轮椅上起身行礼。
“前辈不必多礼。”叶凌天扶住他,“相遇即是缘分。晚辈观前辈气度,绝非寻常修士,不知前辈日后有何打算?难道要一直困守于此?”
萧陨闻言,眼中闪过追忆、痛苦与一丝不甘,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老夫……本是中州‘天机阁’弃徒,因窥探不该窥探之秘,遭奸人暗算,宗门……也回不去了。如今残躯苟活,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练儿。”他慈爱地看了一眼赤练。
赤练立刻道:“义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叶凌天心中一动,“天机阁”?这与他在天机城遇到的玄机子,以及自己所得的“巡星使”传承隐隐有所关联。他沉吟片刻,郑重道:“前辈,晚辈不才,于偏远之地创立一‘山河书院’,旨在有教无类,探索大道,守护一方。如今书院初具规模,正需前辈这般见识广博、智慧超群之人坐镇指点。若前辈不弃,可携赤练姑娘前往书院安居。书院之内,有建木神树扎根,生机磅礴,或可助前辈延缓伤势,我等亦可集思广益,共同寻觅根治之法。”
他没有直接要求对方效忠,而是提供了一个安身立命、共同研究解决之道的地方,姿态放得很低,诚意十足。
萧陨沉默了。他活了多少岁月,见过无数人心鬼蜮,叶凌天是真心招揽,还是另有所图,他自有判断。对方救治自己,展现出的潜力与胸怀,以及那“山河书院”的理念,都让他看到了不同于中州那些勾心斗角势力的气象。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帝小友以诚相待,救老夫于水火,此恩已重如山。若小友不嫌老夫残躯累赘,老夫……愿携小女赤练,投入书院门下,虽力有不逮,但愿以残存之智,为书院尽绵薄之力!”他这是正式表明了投效之意。
赤练也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赤练愿追随义父,加入书院,任凭差遣!”她性子刚烈,认准了的事便不会回头。叶凌天能缓解义父痛苦,又提供了新的希望,已然赢得了她的忠诚。
叶凌天心中大喜,连忙扶起二人:“前辈、赤练姑娘快快请起!得二位加入,是我书院之幸!”
至此,叶凌天麾下再添两位核心成员——身负天机阁传承、智慧如海的 萧陨 (尽管暂时重伤),以及勇武刚烈、潜力无穷的 赤练 。黑风寨的马匪问题,自然也迎刃而解,愿意归顺的经过筛选可并入书院外围或天玄军队,不愿的则发放路费遣散。
山谷内,气氛变得融洽。叶凌天开始详细询问萧陨关于“九幽蚀魂咒”以及中州“天机阁”的更多信息,而赤练则在一旁,偶尔补充,看向叶凌天的目光,少了几分最初的锐利,多了几分认同与好奇。
势力的整合,在无声无息中,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节奏虽慢,但根基,却在每一次真诚的交流与互助中,愈发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