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号院今晚那叫一个静啊,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只有许家时不时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还有一阵高过一阵的哭骂声:“你个没用的东西!自己没本事还坑别人!”这大半夜的,二蛋却还在灯下埋头焊着电路板。
小燕则趴在桌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哥,苏梅姐真的当你对象啦?”
话音刚落,电烙铁嗤地一下冒起了烟,二蛋没好气地说:“小孩子家的,别瞎打听!”
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空气中就弥漫着油炸吃食的香气。
小燕攥着肉票,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一样,一路小跑着往副食店奔去。
她那花棉袄被风鼓得像个大灯笼,看起来可爱极了。
“二斤后臀尖!要肥瘦相间的哦!”
小姑娘踮着脚尖,把肉票递了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盯着案板上的那块猪肉。
营业员刚要把肉过秤,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劈手就把肉票给夺了过去。
傻柱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得意洋洋地说:“小丫头片子,你会做肉吗?还是拿来孝敬你贾奶奶吧!”
小燕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伸手去抢:“还给我!这是我家包饺子用的!”
“孝敬老人才是正用!”傻柱把肉票揣进兜,拎起柜台上的五花肉就走,“替你爹妈积德了!”
小燕哭着跑回院。徐兰气得解围裙要去找,被二蛋拦住:“妈,我去。”
95号院里正在分肉。贾张氏指挥傻柱切肥膘熬油,棒梗守着油渣盆流口水。见二蛋进来,傻柱举着刀笑:“技术员也来尽孝心?”
二蛋没说话,目光扫过案板上的肉票——红戳子旁边多了道水渍晕开的红痕。突然伸手抢回肉票:“街道规定专票专用,这肉票写着我妹名字。”
“写你名也是公家的!”贾张氏拍着大腿嚷,“老太婆吃口肉咋了?”
二蛋把肉票对着光看:“哟,这票怎么作废了?红药水污染印章——供销社规矩,污损票证无效。”
傻柱抢过来一看,票面果然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贾张氏嚎起来:“丧良心啊!故意弄坏票证!”
“这是咋回事啊?”
王主任的声音传来,二蛋赶紧把肉票递了上去,说道:“王主任,您看这票,按规定污损了就得作废。不过呢——”他话锋一转,“要是有人故意破坏,那可就得追责了吧?”傻柱一听,心里顿时就慌了神。
这时候,贾张氏还在那撒泼呢,二蛋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肉票,说道:“其实啊,这张才是真的呢——刚才那张就是我用来试染料的废票。”
这下子,真相可算是大白了。傻柱因为抢夺票证,被王主任罚扫一个月院子。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年味都快压不住那火药味了。
95 号院的人全体出动,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了 97 号院的门口。
易中海拄着拐杖,在前面打头阵,后头跟着贾张氏、许大茂、傻柱,就连棒梗都举着半截砖头。
“摘模范牌!”
贾张氏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快劈叉了,“不接济街坊,算哪门子模范!”
雷大炮哐当一声甩开院门,像铁塔一样堵在了门槛前,瞪着眼睛说道:“谁摘试试?”徐兰赶紧上去拉丈夫的胳膊,却被雷大炮一下子甩开了。小燕吓得直往屋里钻,结果和二蛋撞了个满怀。
“哥!他们要砸牌子!”
二蛋正调试个铁皮桶似的装置,头也不抬:“让他们砸。”
外头吵得更凶。许大茂跳脚嚷:“雷家肥得流油!瞧这新棉帘子!瞧这水泥地!”
易中海咳嗽一声,拿出街道通知念:“邻里有难,模范该带头...雷家至少出五十斤粮票,二十块钱...”
徐兰突然插话:“老易,通知第三条写着呢——自愿原则。”
人群噎住。傻柱抡起胳膊:“别扯文书!就问你们给不给?”
就在这时,铁皮桶发出低沉嗡鸣。声音不大,却钻得人脑仁疼。贾张氏先捂耳朵:“啥声?闹耳鸣了?”
许大茂烦躁地扯棉帽:“谁家磨电机呢?”
嗡鸣声忽高忽低,95号院众人开始焦躁。易中海拐杖敲地:“静一静!说正事...”话没说完,傻柱突然推了许大茂一把:“你踩我脚了!”
“放屁!我离你八丈远!”
两人推搡起来。贾张氏莫名心慌,指着秦淮茹骂:“丧门星!肯定你咒的!”
混乱中棒梗扔出砖头,啪嚓砸了易中海家窗户。老爷子气得哆嗦:“反了!都反了!”
97号院门廊下,二蛋调整着铁皮桶的旋钮。小燕捂耳朵问:“哥,这啥声?听得人憋气。”
“次声波,十九赫兹。”二蛋指指针式表,“人耳听不见,但会心烦意乱——专治无理取闹。”
门外已乱成一团。95号院自己人吵起来,这个怨那个多吃了救济粮,那个骂这个偷用了公家煤。模范牌好好挂着,再没人提摘字的事。
最终王主任赶来时,只见95号院众人互相揪着衣领骂街。雷家院门大开,葡萄架下贴着张《声学原理》示意图,墨迹未干。
“瞧瞧!这就是知识的力量!”王主任指着示意图对干事说,“比什么模范牌都管用!”
夜深人静,二蛋拆解铁皮桶。小燕帮忙缠线圈:“哥,他们明天要来报仇咋办?”
“不会。”
二蛋一边收起变压器,一边嘟囔着,“人啊,最怕的就是那些看不懂的东西——他们甚至都不明白今天为啥吵架。”
果然,95 号院没了动静。
只有许大茂,逢人便说雷家会妖法,结果被他媳妇怼了回去:“那是科学!让你多读书,你偏要去掏鸟窝!”
到了除夕守岁的时候,两院都放起了鞭炮。97 号院的爆竹声格外响亮,炸碎的红纸像雪花一样飘过墙头,落在 95 号院那冰凉的煤堆上。
正月十五雪打灯,97 号院的葡萄架下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小燕蹲在石凳上,专心地剥着烤红薯,热气哈得她的睫毛都结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