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踩着归队哨声的尾巴冲进营区，心情却像揣着偷藏的阳光，一路雀跃。沈时韫接过补给时那声带着温度的“谢谢”，还有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柔和，足够她在脑子里循环回味到下次见面。
然而，现实的铁律很快砸了下来。因为那次“医疗支援”的擅自行动，她被指导员勒令写五千字检查，详细阐述“如何正确理解并执行部队纪律”。
“向暖啊向暖，”指导员敲着桌子，痛心疾首，“你是侦察兵！不是野战救护兵！更不是哪个医生的私人后勤部长！”
向暖垂着脑袋，嘴上认错态度诚恳，心里的小算盘却拨得噼啪响：私人后勤部长？这职位听起来……不错？
憋检查憋得头晕眼花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时韫发来的消息，依旧言简意赅：
【病人脱离危险。已交接。休息。】
后面还跟了一张照片——他办公室的桌面，上面放着那个“精武标兵”保温杯，杯口冒着热气，旁边是拆开的军用巧克力包装纸。
向暖盯着那张照片，嘴角差点咧到后脑勺。他用了她的杯子！还吃了她的巧克力！这简直是革命性的胜利！她瞬间觉得五千字检查轻如鸿毛，手指翻飞地回复：
【收到！首长辛苦了！请首长安心休整！小太阳随时待命！】
检查？写完又是条好汉！
接下来的几天，部队节奏照旧。向暖老老实实训练、写检查，和沈时韫的联系也恢复了之前的频率——她偶尔分享趣事，他间歇性回复几个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博物馆约会后的甜蜜平稳期。
直到周五下午，她例行去服务社买日用品，碰巧遇到了来部队探望弟弟的林晓晓。
“向暖暖！”晓晓一把抱住她，上下打量，“可以啊！归队没多久，这小脸蛋红扑扑的，被爱情滋润了？”
向暖嘿嘿傻笑，拉着晓晓到旁边长椅坐下，忍不住把最近和沈时韫的进展，尤其是夜奔送温暖的“壮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当然，自动隐去了写检查的部分。
晓晓听得两眼放光，啧啧称奇：“行啊你！都把冰山捂得会自己吃巧克力了！看来离彻底融化不远了！”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不过暖暖，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向暖咬着刚买的冰棍，不以为意。
“就上次我去医院复查，顺便想找你玩儿，你不是归队了嘛，我就去神经外科那边晃了晃，想看看你家沈医生养养眼。”晓晓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犹豫，“结果……我看到他和那个心内科的苏医生，在走廊尽头说话，样子……好像挺熟的。”
向暖咬冰棍的动作顿住了。
晓晓继续描述：“也不是说多亲密吧，就是……感觉不像普通同事。苏医生还递给他一个文件夹，他接过去的时候，两人还对视笑了笑……呃，虽然沈医生那个笑吧，也就是嘴角动了动，但你也知道，他对别人基本是零表情啊！”
冰棍的凉意仿佛顺着喉咙一路滑到了心里。向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嘴上却硬撑着：“哦，那个啊，正常。他们可能有共同负责的病人，工作需要嘛。沈医生对工作一向认真。”
“是吗？”晓晓狐疑地看着她，“可我看着……总觉得那苏医生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女人的直觉，你懂的。”
向暖用力咬下一大口冰棍，冰得她牙齿发酸，含混道：“哎呀，你就是偶像剧看多了！沈时韫那种人，除了病人和论文，还能对什么感兴趣？苏医生再好看，在他眼里估计也就是个会走路的‘心血管系统’。”
她把剩下的冰棍三两口塞进嘴里，拍了拍手，站起身，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安啦！我对我们家沈老师有信心！走了走了，还得回去赶检查呢！”
和晓晓分开后，向暖脸上的强装的笑容慢慢垮了下来。
她不是不介意。那个苏医生，漂亮，优雅，专业，和沈时韫站在同一个高度。他们之间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圈子。而自己呢？一个整天在泥地里打滚、连ScI是什么都可能拼不对的大头兵。
虽然沈时韫已经明确回应了她的感情，但那种来自于不同世界的、根深蒂固的不确定感，还是像水底的暗草，悄悄缠绕上来。
她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负面情绪抛开。信任是基础！她相信沈时韫不是那种人！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晚上给沈时韫发消息时，故意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
【沈老师，听说你和苏医生搭档默契，强强联合啊？[吃瓜表情]】
消息发出去，她有点忐忑地等着。他会怎么回？解释？还是无视？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
【沈时韫】：有一个联合课题。】
干巴巴的几个字，连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向暖看着这条消息，心里那点小疙瘩非但没解开，反而更别扭了。就这么简单？都不多解释一句？虽然知道他性格如此，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她瘪瘪嘴，没再回复。
而医院这边，沈时韫回完消息，看着那个孤零零的吃瓜表情，又看了看手边那份苏医生刚送来的、关于联合课题的初步构想草案，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隐约觉得向暖那句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以他贫瘠的情感处理能力，一时半会儿也分析不出来。
只是，某种类似于“麻烦”的预感，让他下意识地觉得，接下来可能不会太……平静。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复杂的课题数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