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与纯元相提并论!”那道冰冷又绝情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宜修耳边萦绕,伴随着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宜修拼尽全力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这如渊的绝望,看着自己的一生如走马灯般闪过:从刚嫁到王府满心期许的侧福晋,到被亲姐姐夺走挚爱与尊荣;从痛失爱子弘晖的撕心裂肺,到机关算尽登上后位却依旧孤独落寞,最后被皇帝厌弃幽禁至景仁宫,众叛亲离,悲惨死去。
“不,不!”宜修拼命挣扎,指尖徒劳地抓着虚空,却像被无形的网缚住,任她如何撕扯都无法挣脱。
“娘娘!娘娘!”
是谁?这声音如此熟悉,却又遥远得抓不住。宜修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寝衣,冰凉地贴在脊背。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眼底盛满了未散的惊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您可是梦魇了……”
她循声望去,视线终于聚焦——眼前是景仁宫那张雕梁画栋的拔步床,绣着缠枝莲纹的明黄帷幔半垂着,床边立着的,竟是剪秋!
剪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宜修僵硬地转动脖颈,看清了周遭的一切——景仁宫那张雕梁画栋的紫檀木床,悬着的明黄色帷幔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还有眼前一脸忧色的剪秋……她不是该死在慎刑司了吗?为了替自己报仇,被那烙铁烫得皮开肉绽,最后……宜修浑身一颤,这熟悉又诡异的景象,到底是梦,还是另一场更恐怖的劫难?
“剪秋?”宜修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
“奴婢在。”剪秋立刻应声,满脸忧色地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娘娘莫怕,奴婢在这儿陪着您呢。”
宜修的目光落在剪秋脸上——那是她年轻时的模样,眼角尚无后来因忧心而刻下的细纹,鬓边也还没有白发。她心头猛地一跳,声音发颤:“剪秋,现在……是哪一年?”
“回娘娘,如今是雍正元年八月初八啊。”剪秋虽有些诧异,还是柔声答道,“您忘了?上个月初一,皇上刚下旨晋您为中宫皇后,宫里还特意摆了三天的宴席呢。”
“雍正元年……”宜修怔怔地重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快,把铜镜拿给本宫。”
“雍正元年……”宜修怔怔地重复着,指尖因震惊而微微发抖,“快,把铜镜拿给本宫。”
剪秋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转身从妆奁上取了那面嵌螺钿的铜镜,轻轻递到她手中。
宜修接过铜镜,缓缓地移至眼前,镜中映出的,不是形容枯槁、鬓发霜白的怨妇,而是一张尚带丰润的脸庞。眉如远山,眸似秋水,虽因惊梦而脸色苍白,唇色浅淡,可那眼角眉梢的风华,分明是她初登后位、尚未被深宫磋磨尽的模样。
“雍正元年……”她又低低念了一遍,指尖抚过镜中自己的脸颊,触到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而非后来因日夜忧思而起的细纹。心口那股窒息般的痛楚骤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攫住。
她死了,死在景仁宫的冷院,死在对甄嬛的滔天恨意里,死在皇上那句“死生不复相见”的决绝中。可如今,她竟回到了雍正元年,回到了她刚成为皇后,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剪秋见她对着镜子出神,脸色变幻不定,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不由得更担心了:“娘娘,您怎么了?”
宜修猛地抬眼,镜中那双眸子燃起了兴奋光。她缓缓放下铜镜,看向剪秋,声音依旧沙哑:“没什么。”
她反手握住剪秋的手,掌心的冰凉让剪秋微微一颤。宜修却笑了,那笑容极淡,眼底却藏着惊涛骇浪:“只是觉得,这皇后的位置,既然本宫坐了,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抢去。”
“娘娘,”剪秋见她神色定了些,连忙上前一步,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梳妆吧?再过片刻,六宫的娘娘们就要来请安了。”
“好。”
老天既让她重活一回,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甄嬛、皇上、那些觊觎后位的女人……所有欠了她的,她要一一讨回来;上辈子她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咽下的血泪,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