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和林七辞别众人,来到冷无锋居住的小院,冷千户召见后,推开他书房的门。
一股带着淡淡墨香和金属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书房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冷硬,一张巨大的玄铁木书案,上面除了几份摊开的卷宗和一方砚台别无他物,一把同样材质的椅子,靠墙一排书架,整齐码放着深色封皮的典籍和卷轴,透着肃杀。
唯一算得上“装饰”的,是角落一个古朴的兵器架,上面空悬着一个玄沉木剑匣。
冷无锋站在书案后,背对着他们,正看着窗外平山镇灰蒙蒙的天空。
“坐。”
他声音依旧平淡,陈枭和林七依言在书案前两张冰冷的铁木椅上坐下。
冷无锋缓缓转身,银灰色的瞳孔扫过两人,最终落在陈枭身上。
“坠星湖一役,功勋卓着。”
冷无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司内自有评定。”
“关于你的功勋结算。”
冷无锋的目光转向书案一角堆积如山的卷宗,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平山分衙库藏有限,即便加上你缴获的玄石、丹药、灵材,折算的功勋点所能兑换之物,于你当前境界,杯水车薪。”
他抬眼,直视陈枭:“建议你,待到紫宸京畿总部再行结算。”
陈枭挑眉:“哦?总部有好东西?”
“神机院总部常驻京畿,秘库奇珍无数。供奉院宝库,藏有历代强者遗留的神兵秘法。‘万法楼’三层以上典籍,非总部功勋不得翻阅。甚至可能有‘天’字卷宗的部分拓印残页供兑换。”
冷无锋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列举的内容却足以让任何武者疯狂,
“你的功勋值,在那里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陈枭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懂了。好东西都藏在家里,那行,我就忍忍,去总部再开宝箱。”
冷无锋对他的用词不置可否,继续道:“其二。你之实力,已远超银牌。按司规,晋升金牌斩妖卫,需总部三位镇抚使联名审核,司尊亲自授牌。流程,只能在紫宸京畿完成。”
“金牌…”
陈枭眼中紫黑炎光一闪,
“特权更多,能砍的妖魔也更强,挺好。这牌子,我要定了。”
“其三,”
冷无锋的声音罕见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需要斟酌。
他转身,从书案最下方一个带锁的暗格里,取出两样东西。
第一件,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隐约透出金属的硬朗轮廓。
第二件,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暗红、表面坑洼不平、仿佛被烈火反复煅烧过的铁质令牌。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力透铁背的“雷”字,背面则是一个同样粗犷的锻造锤图案。令牌边缘磨损严重,显然经常被人摩挲。
冷无锋将这两样东西推到陈枭面前。
“这是信物,以及需要你转交的信件。”
冷无锋指着油布包裹,“收信人,雷狱。”
“雷狱?”
陈枭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听雷头他们聊天提过,是平山镇魔司走出去的锻造天才,现在在总部。
冷无锋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时光,带着一丝极淡的追忆。
“雷狱,司内第一锻造宗师,供奉院首席供奉之一。性情火爆,嗜酒如命。当年在平山时,便以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锻造之术,尤其是研究那些‘法宝’残片的本事,名震一方。后来被调入总部,钻研更深奥的器道。”
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视酒如命,无酒不欢,常言“酒是锻造之魂”。找他时,带上几坛足够烈的烧刀子或血泉酿,比什么拜帖都管用。若他正在打铁,莫要打扰,否则那柄雷火锤砸下来,滋味不好受。”
陈枭想象了一下一个爱喝酒的暴躁锻造老头,觉得有点意思。
冷无锋指向那块暗红铁令,
“这是我的私人信物,你交给他,他自会明白。信中内容,你无需知晓。你只需告诉他,是冷无锋让你去的,并请他带你去见司尊大人。”
“见司尊?”
陈枭心头微动。镇魔司的最高统帅,皇帝心腹,坐镇紫宸京畿的司尊,这可是真正站在王朝权力和武力巅峰的人物。
“是。”
冷无锋肯定道,“你‘绝影’身份最终确认,以及后续安排,须由司尊大人亲自定夺。雷狱与司尊大人有些渊源,由他引荐,最为妥当。司尊大人…”
冷无锋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气度恢弘,如山如岳,正值盛年。具体如何,你见了便知。”
陈枭明白了,这既是冷无锋的私人请托(带信),也是为他铺路(引荐见司尊)。
他拿起那块沉甸甸、带着烟火气的“雷”字令牌和油布包裹的信件,掂了掂。
“行,这差事我接了。烈酒开路,令牌敲门,带句话,见司尊。明白了。”
“此去京都,路途遥远。”
冷无锋最后道,目光扫过陈枭和林七,
“林七已调任影讯房,后续坠星湖及昆仑相关情报,由她负责梳理,并传递于你。
总部亦有影讯房接应点,你怀中的‘绝影令’可启用其全部权限。”
他看向林七:“林七,京都‘听雨轩’,是我们的据点。具体联络方式,稍后给你。”
林七清冷应道:“卑职领命。”
“若无其他疑问,即刻启程。”
冷无锋重新抱起双臂,那股无形的压力缓缓收回,书房内的空气似乎都流动得快了些
“京都风云,非平山可比。好自为之。”
陈枭站起身,将信件和令牌收好,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枚代表着“绝影行走”身份的冰冷腰牌,对着冷无锋一抱拳,笑容里带着跃跃欲试的锋芒。
“冷千户放心,我这把刀,到了哪儿都是砍妖魔的。京都的妖魔,想必更肥些。”
林七也默默起身行礼。
两人退出书房,厚重的铁木门无声合拢,
陈枭感受着怀中绝影令沉甸甸的分量和那块“雷”字令粗糙的触感,望向北方天空,眼中紫黑炎光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