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某定在晋皇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封你一官半职,福荫家门,自然不在话下。”肖清渊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肖副统领,我在柳林杀了那么多契丹人,你是亲眼看到的。契丹人会放过我吗?”
“这——”肖清渊一时语塞。
“肖副统领,晋皇与契丹皇帝关系如何?”李凌霄忽然转换了一个话题。
“那自然是极好的。契丹皇帝是晋皇的干爹,太上皇的存在。”肖清渊没有多想,照实回答。
“也就是说,晋皇听契丹人的?”
“那是当然。”
“契丹人若杀我,谁能保我?你肖副统领能吗?晋皇能吗?”
“这——”肖清渊再次语塞。他还不由自主看了桑维翰一眼。
“既然我得不到任何保证,还有性命之忧,为什么主动认输?”李凌霄好像很无奈地说。
“李公子,如果你主动认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肖清渊一力承担。”说着,肖清渊还拍了拍胸脯。
此时,肖清渊想的是,先哄骗着李凌霄认输,什么要求啊,承担啊,狗屁!事后,自己吃干抹净,概不认账。
“我真的能尽管提?”李凌霄反问。
“当然能。我肖清渊顶天立地,吐口唾沫是个钉。”肖清渊再次拍着胸脯说。
“那我可提了啊。”
“提吧。任意提。”
此时,李凌霄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我想请肖副统领,把契丹人轰出关外,远离中原。我想请肖副统领,命契丹人归还幽云十六州。这样的话,我就不怕契丹人杀我,就可保命了。肖副统领,你看如何?”
“你,你,你个王八蛋,耍我?”肖清渊一下子听明白了,气得口吐污言秽语。
“不,我不是在耍你。而是在耍契丹人的狗。你甚至都不配是一条狗,而是契丹狗的狗。听明白了吗?”李凌霄这一句话,气得肖清渊差点吐血。
自打肖清渊废掉邱鹏的那一刻,李凌霄就暗暗发誓,若与之对阵,定要替邱鹏一雪前耻。
围观的各路英雄好汉瞬间被李凌霄的话引得哄堂大笑,觉得千分、万分的解气。
“盟主,这才是我们汉家儿郎。”梁鸿俦看着木万霖,郑重说道。
木万霖重重点了点头,会心地笑了。
有人笑,便会有人怒。
“肖清渊,你哪那么多废话!给本官把这小崽子废了,废了,让他生不如死。”桑维翰咬牙大声斥责,显然气急败坏。
他不得不急,李凌霄那一句“契丹狗的狗”,不但在骂肖清渊,更是连同着桑维翰、丁志一干人等都骂了。
“桑维翰,你自认为是大晋朝廷的功臣,但是,你可知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李凌霄冷冷看着气急败坏的桑维翰,问道。
“何身份?”桑维翰不解。
“汉贼!出卖汉家祖宗基业的汉贼。你是,你的主子石敬瑭同样是。”
“杀!杀!杀!”桑维翰牙关咬碎,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肖清渊再不搭话,摆双股剑,一招“二龙出海”,上下分击,一剑急刺李凌霄面部,一剑刺向心脏部位。双剑的优势就在于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虚实结合。刺向面部一剑是虚招,而刺向心脏的一剑才是实招。
李凌霄并未抽出腰带剑,而是身形急向后纵跃。其实并非李凌霄托大,轻敌,小觑了肖清渊。恰恰相反,他是极其重视。
不抽剑,他是故意为之。他在打心理战。刚刚,本已戏耍过肖清渊,更是成功激怒了他。但是,李凌霄觉得还是不够。对于这种自视极高、狂妄自大之徒,只有彻底激怒他,才会逼着他犯错。
肖清渊绰号“无影肖”,轻功绝非浪得虚名。见李凌霄后纵,他剑招不变,猱身而上,如影随形。李凌霄脚踩“北斗七星位”,侧身避过了双剑。肖清渊双剑走空,右手剑挽个剑花,一招“平林望月”,横扫李凌霄腰部。李凌霄足下用力,继续向后纵跃,堪堪躲过。肖清渊趁势双足点地,飞起双脚,去势甚急,连环踢向李凌霄面门。这一招,若非轻功了得,极难做到。李凌霄身子横移,再次躲过。肖清渊人未落地,左手剑一招“回头望月”,急刺李凌霄右肋。李凌霄右脚为轴,一个侧翻,肖清渊的剑再次走空。
不得不说,肖清渊剑招行云流水,无影脚凌厉迅捷。而李凌霄凭借身法,守得妙到毫巅。这一攻一守,电光火石般,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小兔崽子,你看不起你家肖爷?为何一直不亮兵刃?”肖清渊彻底怒了,歇斯底里地吼道。大庭广众之下,他有一种被蔑视、被轻视、被无视的羞辱感。
“肖清渊,如果我亮剑,你早就败了。”李凌霄讥讽道。
“放屁!小崽子,有本事你亮剑。”气得肖清渊大声骂道。
“肖兄,李凌霄这是在激怒你,不要上当。”这时候,丁志突然出声提醒。
“勿需置喙!今日此子必废。”肖清渊并未领情,怼了回去。
丁志一时无语,憋了个脸红。
虽然肖清渊未领情,但此刻已经冷静了少许,不再贸然进攻,而是气得喘着粗气,等待李凌霄亮出兵刃。李凌霄见肖清渊马上要冷静了下来,便抽出腰带剑,指向肖清渊。
“肖清渊,我已出剑。你看好了,什么是真正的剑法。”说着,李凌霄展开了“天山九剑”。这是天山剑法的精要所在。
“天山九剑”共分九式,一式又分九招,式式连环,招招相扣。一旦施展开来,连绵不绝。
只见李凌霄原地纵起丈余,然后斜向里平刺出去,嘴里喊一声:“平刺式。”其实,这一式唤作“天山平刺式”。他刻意隐去了“天山”二字,避免自己暴露师门。至于大师兄丁志,下山之时,师傅亦曾交代过,不可提及师门。估计大师兄也不会暴露。
肖清渊不敢怠慢,边后纵,边用双股剑格挡。李凌霄剑尖恰好点在双股剑的剑背,再次借力,脚上头下,向上飞纵。到得一定高度,然后一招“搅动风云”,无数剑芒覆盖了肖清渊的头顶,虚实不辩。
腰带剑本就是软剑,在李凌霄内力的灌注下,“嗡嗡”做响,如抚和弦,甚是悦耳。而在肖清渊听来,如同催命符咒无异。他不敢硬格挡,只能纵身避开。一剑走空,李凌霄腰腹用力,身体在空中竟然平行过来,剑走“蟒蛇出洞”一招,软剑追着肖清渊,再次平刺出去。
“哈哈哈,好小子,好强的腰腹力量。如不是童子之身,绝不可做到。”此时,江宁怪叟大笑着喊一声。
“肖兄,小心咽喉。”忽然,丁志大声提醒。
在天山,他与李凌霄切磋日久,知道下一招是“仙女献桃”。
确实,这一招“蟒蛇出洞”是虚招,因为,对手很容易用兵刃格挡开。而真正实招是下一个变招——“仙女献桃”。只见李凌霄手腕用力,剑尖上撩,直刺肖清渊咽喉。
间不容发之际,肖清渊听丁志提醒,边用剑格挡软剑,边一个后仰,避开咽喉部位。
李凌霄自然听到了丁志的提醒,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突然,他空中一个千斤坠,身体直直下落。与此同时,手腕用力,硬生生改变了剑招,改撩为削,一招“秋风扫落叶”,一下子划开了肖清渊腹部的棉衣,露出了里面棉絮。剑尖带起棉絮,四散飞开。如果不是冬季,穿得比较厚实,肖清渊腹部此刻已经受伤。即便如此,眼见的他也是狼狈异常。
“丁志,你个王八蛋,想害我!”肖清渊惊魂未定,看着破败的棉絮,大声骂道。
“我——”丁志哑口无言,心里无比憋屈。
此刻,桑维翰也是狠狠瞪了丁志一眼。丁志更觉委屈,心想:本就好心,怎么就成了驴肝肺。
习武之人都明白,任何武功都有套路。实力弱的,一旦施展开来,若中途变招,定会手忙脚乱。只有高手才会懂得,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临敌变通,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上乘武功。所谓“拳无定式,剑无定招”,“无招胜有招”,便是这个道理。
肖清渊深吸两口气,定了定心神,神情凝重,说声“再战”。随后两人继续缠斗在一起。再战,肖清渊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闪展腾挪间,身法飘逸,灵动自如,变化莫测,不愧“无影肖”的绰号。
忽然,李凌霄想起了天启大师曾说过:“肖清渊以轻功为底,辅以腿功与剑术,快到‘无影’,在江湖上名号日隆。将来如再遇到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确如天启大师所言,认真起来的肖清渊,脚上高来低走,变化莫测。双股剑更是虚虚实实,角度刁钻,让人很难摸透,到底哪一把剑才是实招,哪一把才是虚招。
“确是难得高手。可惜了,助纣为虐。此人不除,定是兴唐大患。”一念及此,李凌霄更加坚定了废掉肖清渊的决心。
“云飞,你与他二人相比,如何?”木万霖看着场中打斗,问苍云飞。
“我不及‘无影肖’。”苍云飞回道。
“那李凌霄呢?”
“可以一战。”
“为什么?”
“李凌霄并不占优。”苍云飞言不由衷。他清楚,自己也不如李凌霄。
“鼠目寸光!心胸狭隘!”木万霖猛然回过头,眼光犀利地看着苍云飞:“仔细瞧着。虽然李公子看似守多攻少,但是,每一招应对都是风轻云淡。目前,他还未出全力。”
“爷爷,云飞哥没说错啊。那李凌霄守多攻少,已经落了下风。云飞哥肯定能胜他。你那么凶云飞哥干啥?”木婉清不服气地替苍云飞打抱不平。
“婉秋怎么看?”木万霖没有接木婉清的话,而是问婉秋。
“爷爷,这二人武功都奇高,孙女不敢妄言。但是我坚信,李公子必胜。”木婉秋回道,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打斗现场。其实,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双手都攥出了汗水。她恨不得李凌霄一剑打败肖清渊。
“这二人的武功,与爷爷年轻时候不相上下。这位李公子,隐隐还要高于爷爷。”
“什么?比您的武功还要高?”
木婉秋不淡定了,木婉清不淡定了,苍云飞不淡定了,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问出。
“或许你爷爷没有言过其实。这位李公子功夫之高,令老夫亦是汗颜,何况他还如此年轻。如今不过是潜龙在渊,日后定会一飞冲天。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一颗赤子之心,有着浓重的家国情怀。若他能接替盟主您的位子,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梁鸿俦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木万霖说的。
“老梁,若李公子争得盟主之位,你肩上的胆子不轻啊,毕竟他还年轻。至于韦牧啸,爹死娘嫁人,人各有志,就随他去吧。老邱已成为一个废人,怕也帮不上你什么。若有用得到老夫的,就去朱仙镇找我即可。唉,这天下哪是净土啊。”木万霖一席话,似是托孤之言。可见他对李凌霄的看重。
原来,木万霖阖家老小暗地里迁到了朱仙镇。
此时,苍云飞眼中的妒火熊熊燃烧起来。他心有不甘,更有不服。
“李凌霄,若不是你暗算我,此刻在场上比斗的,或许就是我。”他把满腔怒火都迁怒到了李凌霄身上,心底忿忿不平。
“啊——”忽然,木婉秋发出一声惊恐的娇呼。
木万霖赶紧看向场中的比斗。
原来,肖清渊一剑挑落了李凌霄衣服上的两颗纽襻,衣襟被风鼓动起来。此时,李凌霄竟然落了下风。这让木万霖大惊失色。
但是,木万霖再一观察,发现李凌霄嘴角含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递剑喂招,进退有矩,毫无错乱的迹象。
“孺子可教也。即便落于下风,而这份淡定,这般涵养,这个气度,实属难得。此子成就,将来不可限量。”木万霖内心极其欣慰。
他瞥了一眼苍云飞,又看了一眼木婉秋,先是摇头,后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