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儿像被火燎似的，莫洋又扬手要扇，直到两边脸颊已经火辣辣地痛，他都记不清扇了自己多少下，实在是扇不下手了。
太痛了！
原来，昏迷的时候跟做梦不一样，做梦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怎么办？莫洋心中暗自思忖。
可他哪能想得到答案，只因为这样的昏迷，还是他这辈子遇到的头一遭。
揉着胀痛的脸颊，莫洋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下四面八方都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入目的，只有模糊不清的水。
这样的情况下，原地待着才是最佳的选择，蒙头乱窜的结果，只有迷路。
在原地坐了片刻，心中却总是有着按捺不住想要出去探索一番的冲动。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天性，即便知道，那结果，会是鲜血淋漓，因为他们的心中总有着一种侥幸——“说不定呢？”
一拍大腿从地上站起时，莫洋竟是在原地转起了圈，口子还念念有词，“指点兵兵，指到哪里就走哪里......”
身子突然顿住，指尖对着左边灰蒙蒙的水幕。
可不知怎么，心里发慌得厉害，他闭着眼又转起来，“那边不行！再转一次！指点兵兵......”
这事儿要是搁在现实中，莫洋绝不敢这么荒唐，别说自己心里那关，严真真的天雷就早已劈的他外焦里嫩。
可现在，只有这荒唐法子能定主意。
“就这边！”
右手食指狠狠戳出去的瞬间，一道淡蓝色光束像道闪电劈过来，莫洋的眼尾只抓得到一道残影。
等他想躲，光束已经裹住了他，视线里突然只剩一片蓝，蓝得发沉，连视网膜都像被染透。
耳朵里没了声音，鼻子闻不到气，手脚像灌了铅，莫洋就像是一个僵尸般，浑浑噩噩地走向光束的源头。
而周身的环境随着他每一步的踏下时，皆是一颤，接着便开始像素化，每走一步，像素的颗粒便是一分为四，直到最后，他的周身已经模糊一片。
“兹——！”
一阵电流的杂音声突兀地在莫洋耳边响起的同时，他的五感在转瞬间回归，视线逐渐清晰地同时，脑子里的思绪如同炸弹一般在脑海中爆开。
莫洋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半蹲在地面，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倒下，因为他不知道，身边会埋伏着怎样的危险。
好在这阵痛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只是片刻，思绪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莫洋重重拍打了几下额头，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站了起来，抬眼看去时，才发现四周已经成了像素的海洋，脚下的“地面”是细碎的灰像素块，远处连成一片，就像蒙了层毛玻璃。
他抬抬脚，连自己踩没踩在实地上都分不清。
就在这时，眼前一块长方形的像素区域突然上下起伏，活像沸腾的黑米粥，冒着细碎的光粒。
莫洋使劲揉了揉眼睛，指节蹭得眼皮发疼，放下手时，他愣住了，那片起伏的像素里，竟凝出了一扇黑色的门。
门面上的白色正方形门把手亮得晃眼，跟周围模糊的像素块相比，这是莫洋目前唯一能看清的东西。
“什么鬼......我到底在哪里......”莫洋盯着那白色的门把手，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可始终在脑子里寻不出一个答案。
眼前的那哑白色把手泛着点冷光，竟像有根无形的线勾着莫洋的手指，明明心里发毛，手却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指尖离门把只剩半寸的距离。
他忍不住想打开这扇门，好去窥探门后的世界。
“啪——！”
左手带着狠劲拍在右手手背上，麻意顺着指骨窜上来，莫洋咬着后槽牙，“大爷的！肯定有诈！我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了。”
莫洋嘴中不断地在暗示自己，可心里的那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却是怎么都按捺不住。
他原地来回跺了三圈，眼见上下左右所有方向此刻都长得一样，只有这扇门孤零零立着，此刻摆在眼前的选择只有打开这扇门。
“操——！”
字从牙缝里蹦出来，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糙劲，莫洋猛地一跺脚，右手攥紧门把手，向右狠狠一拧。
既然要做，就无需拖泥带水，选择错了，那就立正挨打！
大门并不是像莫洋想象中那样向内打开，反而是在他拧动门把手的刹那，突然散开作一堆黑色的像素颗粒，在一阵密集的“哗啦~”声中，簌簌往下掉，一沾地面就没了影，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来不及震惊于大门的变化，眼前所见已经犹如一柄重锤，砸得他愣在当场。
像素大门的背后，竟是一间病房！
冷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垂下来，照得四十来平的空间泛着刺目的光。
屋里只摆着一张病床，剩下的地方全被医疗设备占满，Ecmo的透明管路里，淡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动；
呼吸机的显示屏亮着绿莹莹的光，导线缠在床沿；
监护仪的探头贴在被单下，屏幕上的数值跳得细碎。
挺括的白被单裹着床上的人，浅蓝色的防菌帽扣在头上，只露出小半张脸，大半被呼吸面罩遮住，面罩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晃。
因为隔着太远，莫洋并不能看清病床上那人的长相。
莫洋太阳穴突突跳，脑子里就跟塞了团乱麻一样，翻来覆去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刚才那股诡异的吸引力在此刻又冒了出来，顺着脊椎往上爬，几乎要攥住他的脑子。
莫洋像饿了三天的狼闻到生肉味，左脚不受控地迈过门槛，耳道里瞬间被各种仪器的声音填满，监护仪的滴滴声、呼吸机的呼呼声、Ecmo泵体的嗡鸣，搅在一起像密集的鼓点，敲得他心头发紧。
他想释放涟珑，意识沉入手腕后却是转了个空，掌心只捞到一把凉丝丝的空气。
“操——！”莫洋轻骂了一声，但脚步依旧没有任何缓顿，还在往病床挪。
突然，监护仪的绿线猛地窜起一道尖峰！
原本平稳起伏的线条毫无预兆地开始疯狂上下乱跳，屏幕上的各个数值瞬间飙红。
就在此时，病床上的人肩背突然一挺，像被电流击中似的，紧闭的眼睛“唰”地睁开，呼吸面罩里瞬间蒙了层白雾，胸口的白被单跟着剧烈起伏，连带着整张病床都开始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