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倏忽三载。
云初峰早已不是当初初立时那空旷寂寥的模样。
山峰上下,灵气如雾,灵植茂密。
依照山势,错落分布着数十座精致的院落与洞府,皆以阵法相连,隐于云雾之间,既保证了居住修炼的私密,又不失整体的和谐。
峰顶主殿“云宸殿”古朴庄严,殿前广场平整开阔,偶尔可见峰内弟子在此切磋演练,或低声交流。
一条清澈的溪流自后山灵泉引出,蜿蜒而下,滋养着沿途开辟出的几片小型灵田与药圃,虽然规模不大,却生机勃勃。
峰内弟子不过二三十人,皆是经过顾云初与夜宸严格筛选,心性、资质、毅力俱佳者。
他们统一身着月白色、袖口绣有淡淡云纹的峰内服饰,行动间沉稳有度,对首座顾云初与坐镇峰内的夜宸长老敬畏有加。
整个云初峰,规模虽远不及那些传承久远、弟子动辄上千的大峰,却自有一股清正昂扬、潜心向道的气象。
这一日,云宸殿后的静室石门,在沉寂许久后,缓缓开启。
顾云初缓步走出。
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若不刻意感知,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出关了?”
温和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夜宸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
他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气息沉稳浩瀚,元婴后期的修为再无半分虚浮。
三年时间,他不仅将修为彻底巩固,更因打理峰务、教导弟子、与顾云初时常论道,对自身道的理解也日益深刻,隐隐有触及更高层次法则的趋势。
他看着顾云初,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与欣赏。
“嗯。”
顾云初点头,目光扫过峰内井然有序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辛苦你了。”
峰内能有今日气象,夜宸居功至伟。
“分内之事。”
夜宸微笑,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丫丫前两日还念叨,说娘亲闭关好久,想你了。”
提起女儿,顾云初冷清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她呢?”
“赤练带她去丹霞峰看新孵化的灵鹤幼崽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夜宸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传讯符。
“天机阁的使者昨日抵达宗门,送来了‘五域论道大会’最后的行程与细则。大会将于一月后,在中域天衍山正式开启。玄诚掌门已代为收下,让我们出关后自行定夺。”
顾云初接过传讯符,神识一扫,内容了然于胸。
时间、地点、论道流程、注意事项……一应俱全。
“该动身了。”她收起传讯符,语气平静。
“好。”
夜宸点头,没有丝毫意外。
“我去安排一下峰内事宜,再向掌门辞行。丫丫……”
他略一沉吟。
“此次论道大会,虽以交流为主,但五域顶尖元婴汇聚,难保没有波澜。丫丫年纪尚小,修为不足,带在身边恐有不便,也不利于她成长。”
顾云初明白他的顾虑。
论道大会不是游玩,带上丫丫确实不合适。
“让丫丫留在峰内,请赤练或柳如烟代为照看一段时间。”
她做出决定。
以赤练或柳如烟的修为与人品,照看丫丫绰绰有余,峰内也有阵法守护,安全无虞。
“正合我意。”
夜宸笑道,“赤练前几日还抱怨在峰里待得骨头痒,正好给她找点事做。”
傍晚时分,丫丫被赤练送了回来。
小丫头已经九岁多了,出落得更加玉雪可爱。
修为在充足的资源和良好的指导下,也稳步提升到了练气后期,性子依旧活泼,但比幼时多了几分懂事。
“娘亲!”
看到顾云初出关,丫丫眼睛一亮,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了过来。
顾云初接住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听说你去看灵鹤了?”
“嗯嗯!”
丫丫兴奋地点头,比划着。
“可小可小了,毛茸茸的,赤姨说等它们长大一点,可以骑!娘亲,我们云初峰也养几只灵鹤好不好?”
“等你再大些,修为够了,可以养。”
顾云初没有拒绝,但提出了条件。
“真的吗?太好了!丫丫一定努力修炼!”
丫丫握着小拳头,干劲十足。
随即,她又想起什么,小脸垮了下来,拉住顾云初的衣袖:
“娘亲,爹爹说你们又要出门,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带丫丫……丫丫会想你们的。”
说着,大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顾云初心头微软,蹲下身,与女儿平视,耐心解释道:
“爹娘此次外出,是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聚会,要和很多很厉害的叔叔阿姨爷爷们讨论修行上的问题。那里不适合小孩子去,而且可能会有危险。”
她顿了顿,语气温和:
“丫丫留在峰里,有赤姨、柳姨她们照顾,还有很多师兄师姐陪你。你要听话,好好修炼,等爹娘回来,检查你的功课,好不好?”
丫丫虽然不舍,但从小被顾云初和夜宸教导,并非不懂事的孩子。
她用力点了点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嗯!丫丫听话!丫丫等爹娘回来!爹爹说,等丫丫筑基了,就可以跟爹娘一起去更多地方了!”
“对。”顾云初轻轻抱了抱女儿。
一旁的赤练拍着胸脯保证:
“云初你放心!有我在,保管把丫丫养得白白胖胖,一根头发都少不了!峰里的事我也会看着,哪个小子敢偷懒,看我不收拾他!”
她对这次“留守”任务似乎还挺满意,毕竟不用跑远路,还能在熟悉的窝里称王称霸。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
顾云初与夜宸已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丫丫被夜宸抱在怀里,小脑袋靠在他肩上,虽然努力忍着,但眼圈还是红红的。
“爹爹,娘亲,早点回来。”
“一定。”
夜宸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将她交给一旁的赤练。
赤练接过丫丫,对着顾云初和夜宸挥了挥手:
“一路顺风!”
顾云初对众人微微颔首,最后看了一眼在晨雾中静谧的云初峰,与夜宸对视一眼。
两人身形同时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冲天而起,穿透护山大阵,向着中域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