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所料不虚,押车的年轻军官官服之下果然穿着铠甲,贺兰霜这三镖虽然镖无虚发,悉数打到军官身上,却穿不透铠甲,“当当当”三声脆响,全部掉落下来,散到雪地上。
军官回头瞧见贺兰霜,英眉倒竖,狞声道:“蒙面小贼,看我拿你!”言罢撇下网兜,直取贺兰霜。依着阿墨的叮嘱,贺兰霜不敢恋战,转身便逃。军官气势汹汹地追了过去。
见军官跑开,阿墨急忙拎起一根木棒,奔到山下,冲着一兜子人,抡起便打。阿墨牵挂贺兰霜,心中急着赶去帮忙,下手颇重,眨眼功夫,有一个算一个,悉数敲晕。
阿墨扔掉木棒,将使官的衣服扒了个底朝天,果然贴身小袄内藏着于阗国书。阿墨一把抓过,收入怀中,起身望时,哪里还见贺兰霜的踪影?
阿墨双指入唇,急吹一声响哨,哨音凄厉,是催促的信号,旋即马蹄声声,密如鼓点,骅影带着满身霜雪,四蹄奔腾,从山后冲刺而来。阿墨疾跑两步,跃上马背,朝贺兰霜逃离的方向赶去。
骅影全力飞奔时,快如闪电,须臾跑出半里路,果见那军官还在紧追贺兰霜。军官四肢修长,步幅极大,尽管身着战甲,速度仍是奇快,贺兰霜虽说轻盈灵动远胜常人,体力却不及这年轻军官,眼看就要被追赶上。
阿墨摘下裂风弓,瞄着那军官,狠夹马腹,骅影奋力扬蹄。军官听到身后蹄声,回头看时,阿墨人马俱到,正弯弓瞄着自己!
年轻军官大惊,顺势往路边扑滚躲避,就在那时,阿墨弓弦已松,“砰”一声裂响,四周空气震动,吓得军官心惊胆寒……
骅影“唰”一声载着阿墨,如风般从军官身边掠过。
阿墨双腿勾着马身,左手扶紧马鞍,身子向右探出,张开右臂,从身后一把搂住贺兰霜,喝声“上马”,猛一使劲,将贺兰霜抱到身前。再回过头,只见那军官已经爬起,立在路边,双手握拳,怒目而视。
骅影带着两人,飞也似地跑远了。
原来阿墨只想救下贺兰霜,并无意杀人,所以射那一“箭”,实是空弦。年轻的军官只是受了惊吓,毫发无伤,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墨带着贺兰霜纵马逃走。
跑开二里地,阿墨估摸着已经安全,便让骅影缓下来,慢慢地走。
“国书拿到没?”贺兰霜问。
阿墨不答,从胸中掏出于阗国书,伸手绕到贺兰霜眼前,晃呀晃。
贺兰霜喜道:“厉害,买卖成了!”
“那还用说?”阿墨也颇为得意。
“哼,得意个啥?那一车礼物终究是可惜了……你若再掏出一二件于阗送给大汉的贡礼,那才叫完美。”
“行行行,我这就回去,把你许给那军官,叫他拿那车礼物来做聘礼!人家追你可追得紧呢!”
“你敢!”贺兰霜故作生气状,狠狠地捏了阿墨一把。阿墨疼得龇牙咧嘴,却暗暗欢喜:“没想到贺兰姑娘也有如此调皮可爱的时候。”
不过,想起上次夸她好看时贺兰霜冷脸辞别,这次阿墨终究没敢再把夸赞的话儿说出口。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听到身后远远传来马蹄声。回身望去,只见那年轻军官骑着一匹马儿,杀气腾腾地冲他们赶来。
两人吃惊不小。
“他哪来的马儿?”贺兰霜疑惑道。
“那是拉车的马儿,他肯定是跑回去,把装着贡礼的车子卸下,骑马追过来了!”
“我勒个去!这人真轴!”贺兰霜蹙眉道。
阿墨催动骅影,提速奔逃,却不想于阗国此番出使大汉,为显庄重,竟挑了匹本土产的汗血宝马来拉礼车,脚力毫不弱于骅影。加上骅影被两人骑乘,一时间扯不开距离。
“不逃了!”贺兰霜恼道:“我们两人,还怕他不成?”
“没事,贺兰姑娘先走,我来理会他。”阿墨说完,从骅影背上跳下,打了个滚,起身立在官道中央,直面奔来的人马,再次取下裂风弓。
这一回,宝弓拉开时,箭在弦上……
军官座下的汗血宝马应声扑地,脖子被箭矢穿透,血流了一地。
军官爬起来,抽出佩剑时,阿墨已然“弓开二度”,对准了他。阿墨余光瞥那佩剑,剑身铭着“汉关玉门”几个雄浑篆字。
“如此尽责拼命,果然是玉门官兵!…”阿墨心生敬佩,面上却杀气外露,用汉语威胁那军官:
“你可看好了,这回不再是空弦了!”
年轻的玉门军官喘着气,面无惧色,盯着阿墨斥问:“谁派你们来做的这些龌龊事儿?!”
却说贺兰霜惊觉阿墨下马,当即调转马头,来帮阿墨,说话间已赶了回来,骑在骅影背上,立在阿墨身后。
“别跟他废话!赶紧打发了他!”贺兰霜道。
阿墨便照着想象中道上的大佬说黑话的样子,继续用汉语压着嗓子骂道:“回家问你娘去!大爷我只求财,不害命,你乖乖滚回去,今日便罢;若再追来,休怪我弓箭无眼!”
两人对峙了片刻,玉门军官自知没有胜算,终于恨恨而去。阿墨翻身上马,与贺兰霜一道躲入密林之中。
“咱俩现在去哪儿?”阿墨问道。
“回去呗!”贺兰霜道,听那声音,神采飞扬。
“回哪儿去?”
“明知故问!”
两人骑着骅影,开开心心跑了一阵,阿墨又问:“贺兰姑娘,你说过,现如今那据点除了你,没人去了,是也不是?”
“嗯,若墨公子你不是人,便没有人去了。”
“对对,我不是人,我说过,我是任凭贺兰姑娘驱驰的牛马。”
“我才不要,你哪有骅影好骑?”听阿墨说要给自己当牛做马,贺兰霜咯咯笑出声来。
阿墨觉得自己甫一出道,便做成一单生意,心生自豪,提议道:“不要我做牛马?也好,那,咱俩就做江湖传说中的雌雄大盗!”
贺兰霜闻言,眉目含羞,红着脸道:“谁跟你做雌雄大盗!我才不是你的妻子。”
“任你怎的说,一雌一雄总是事实……”阿墨道。
“你再胡说,我便不让你回我据点了!”
“贺兰姑娘,那据点既然只有你住,不如起个名字吧,据点、据点的,也太难听,配不上姑娘你。”
“那么叫啥?”
“就叫……就叫‘贺兰居’,如何?”
“‘贺兰居’?嗯……也好,便叫‘贺兰居’!那我睡觉的小洞也要有个名字,就叫……叫‘憩芳阁’!”
“好名字,我再给姑娘沐浴的温泉小洞也起个名,叫‘润霜庭’!”
“你好讨厌!”贺兰霜羞道,娇娇地在阿墨背上拍了一巴掌。
“哈哈哈!骅影,我们回贺兰居!”阿墨一拍骅影屁股,骅影仰天长嘶,朝贺兰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