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岩壁上那道裂痕正在闭合,速度极慢,却确实在愈合。我盯着它,掌心的玉佩残片震得发烫,裂纹深处的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残火。
南宫璃靠在我身侧,呼吸断续,指尖仍泛着不祥的黑气。她没说话,但手一直抓着我的袖角,力道微弱却固执。我知道她在等我决定——追,还是走。
我蹲下身,将灵力凝于指尖,缓缓探向那道裂痕边缘。血脉之力随指尖渗入,触到一缕极细的灵丝,如蛛丝悬空,不断不散。它不像是阵法残留,倒像是……活的。
“不是萧炎的手法。”我低声道,“他用的是禁术引灵,走偏络绕心阙,但这缕灵丝更纯,运转更稳。”
南宫璃闭着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在……等你碰它。”
我收回手,指尖一颤,那灵丝竟随风轻摆,仿佛感应到了我的退意。
她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蓝光,随即又暗下去:“末端没有波动,也没有气息承接。这不是连向某个人,是连向一个空处——虚引,只为诱你追击。”
我盯着那道即将闭合的裂痕,心中寒意渐起。萧炎败退时毫无章法,甚至来不及清理阵眼,可这灵丝却布置得精密如棋,步步为饵。他若真想杀我,何必留碑?若真无力再战,又怎能在重伤之际布下如此后手?
除非——他本就是来传讯的。
“走东南。”我扶起南宫璃,声音压得极低,“绕开裂谷,走林隙。”
她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将全身重量倚在我肩上。我们贴着岩壁前行,脚步缓慢,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与断藤之间。玉佩的震动越来越频繁,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浮了又散,血色题字依旧悬着,未转金,也未消。
走出百余丈,雾气渐浓,前方地势下沉,裂谷如刀劈而成,两侧岩壁陡立,中间仅容一人通过。我停下,察觉空气中有异样的滞涩感,灵流在此处凝滞不前。
“有障。”我低声说。
南宫璃靠在石壁上,喘息加重:“别进去……这雾……不对。”
我没应,却已抬手按在玉佩上。系统迟滞,因果回溯只能勉强激活。我闭眼,精神力顺着血脉探出,眼前血色丝线交织成网,瞬间捕捉到三处灵流节点——它们不在岩壁,不在地面,而在雾中,呈三角之势,隐隐勾连。
幻阵。
我睁眼,正要退,雾气却骤然翻涌,一道人影在雾中浮现——是我少年时的模样,跪在萧家长殿中央,满身狼狈,经脉闭塞的诊断书被当众掷于面前。
“废物。”一道声音响起,是萧家长老,“九脉不通,灵根尽毁,还妄想修行?”
我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收紧。这不是第一次见这场景,却是第一次在清醒时被拉入幻象。
雾中少年抬起头,眼神空洞:“你永远只是废柴,系统也会抛弃你。”
我冷笑,抬手欲召因果回溯,玉佩却剧烈震颤,识海如被铁钳夹住,只回溯了半息画面,便轰然中断。
幻象未散,反而更清晰。我看见自己被逐出宗门,看见南宫璃倒在我身前,看见玉佩碎成齑粉,系统彻底关闭。
“过去的你,已经死了。”我咬牙,血脉之力逆冲识海,一缕本源之焰自丹田腾起,直冲灵台。识海轰然一震,幻象如玻璃般裂开。
雾气翻滚,幻音未绝,却已扭曲。我一步踏前,将南宫璃护在身后,掌心青焰燃起,火焰中血丝游走,温度未散,岩地已熔。
“现在的我,由自己定义。”
话音落,幻阵崩裂。雾气倒卷,裂谷深处一块残碑显现,碑身断裂,上刻一个“萧”字,已被风霜磨去半边。碑底有新鲜血迹,尚未干涸,顺着石缝缓缓渗入地下。
我走近,蹲下查看。血迹温热,是刚留下的。萧炎确实来过,而且伤得不轻。
南宫璃靠在岩壁上,指尖微颤,却仍强撑着开口:“他在……等你。”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残碑四周。没有埋伏,没有杀机,只有这孤碑立于裂谷,像是一道标记,又像是一道邀请。
就在这时,雾中传来脚步声。
我立刻将南宫璃护在身后,掌心凝焰,玉佩残片在怀中剧烈震动。雾气分开,萧炎走出,左臂断裂处以灵符封住,嘴角带血,衣袍破损,气息紊乱。
但他没有出手。
他停下,将手中兵刃插入地面,双手摊开,动作缓慢却清晰。
“若我真想杀你,不会留碑引路。”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
我未动,因果回溯悄然激活。血色丝线在识海中交织,扫过他周身——无埋伏,无灵阵,但他体内灵力运转异常,几条主脉被外力强行打通,灵流逆行,像是被人以秘法操控。
“你被谁控制了?”我问。
他冷笑,却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抛了过来。我接住,玉简冰凉,表面刻着残缺符文,内里有一段密文,提及“血祭开启”“中域异动”,字迹残缺,却带着与残碑血迹相同的灵息。
“阻止你觉醒血脉的,不是我。”他盯着我,眼中竟有一丝复杂,“是‘他们’。我来此,是为拖延,也是为传话——灵泉之力,有诈。”
我握紧玉简,冷眼相对:“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也快成了他们的棋子。”他后退一步,身影渐隐于雾中,“玉简里的密文,只是开始。若你继续追,就会明白——有些真相,比死亡更难承受。”
我未追,只站在原地,目光紧锁他退去的方向。南宫璃靠在石壁上,呼吸微弱,却仍抬头看我。
“信吗?”她问。
我低头看手中玉简,又看向残碑底那道未干的血痕。
“不信。”我道,“但他话里有真。”
玉佩残片在怀中震动不止,裂纹已达七成五,系统界面浮现时断时续。我将玉简收入怀中,扶起南宫璃,背靠残碑坐下。
她闭眼,指尖微颤,法杖横于膝上,微光闪烁。她已无力再战,只能勉强维持识海不溃。
我靠在碑身,掌心贴地,血脉之力缓缓探出,扫向四周。雾气未散,裂谷寂静,唯有风从谷口灌入,吹动衣袍。
玉简中的密文在识海中反复浮现,残缺的字句如刀刻石——“血祭开启,九脉归一,中域……将动”。
我盯着那行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玉简边缘。
南宫璃忽然睁眼,声音极轻:“你……在想什么?”
我未答,只将玉佩残片从怀中取出,放在掌心。裂纹深处,那丝幽光缓缓流转,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