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右手按在腰间玉佩之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擂台边缘的石砖尚有余温,映着阵眼残存的微光,黑气隐没于阵眼,却在萧炎枪身上留下一道蜿蜒焦痕。
我体内灵力如逆流之河,每调动一分,心口玉佩裂纹便震颤一次,似有千针穿刺经脉。寒髓丝早已耗尽,昨夜密室所留的最后手段,此刻再无可依。
但我不能退。
萧炎肩头黑气仍在攀升,一寸一寸,如藤蔓缠骨。他尚未彻底失控,却已无法自主。我闭目,精神力沉入识海,血色丝线自眉心蔓延而出,不再回溯其攻势,而是倒卷自身——回溯方才灵力探出、触其气机的刹那。
画面浮现。
灵力如细流,自指尖涌向萧炎右肩。就在即将触及肩井穴的瞬间,那道金纹微闪,一道极细黑丝自其体内逆向刺出,顺着我的灵力通道反侵而入。它不伤经脉,不破神识,却如钩饵沉入深水,一旦我动用回溯、锚点,乃至摹刻,便会牵动整条灵脉,将我的状态尽数传递出去。
这不是单纯的反噬。
这是陷阱,是引线,是窥探与反窥探的闭环。
这血噬咒印的来历让我意识到局势的严峻,若不迅速找到破解之法,我必将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于是,我抬手,指尖凝聚一丝灵力,不再指向阵眼,而是轻点自己膻中穴。
那一瞬,玉佩裂纹震颤加剧,识海中仅存的一枚时空碎片骤然碎裂,化作流光注入系统核心。
万法摹刻,启动。
以自身为媒介,强行复制血噬咒印残纹。
灵力如沸水翻腾,三倍反噬瞬间炸开。喉间一甜,我强行咽下,任鲜血在口中蔓延。经脉如被烈火灼烧,玉佩裂纹自边缘向中心蔓延,几乎触及核心纹路。识海剧烈震荡,血色丝线扭曲成网,一幅完整术法图谱缓缓浮现。
此咒共分三层:第一层为“引”,以宿主灵力波动为饵,诱敌探查;第二层为“钩”,一旦灵力接触,便逆向植入神识通道;第三层为“传”,将探查者的状态、灵力运转、乃至系统波动,尽数传回施术者。
它不是杀招,是眼线。
而我方才启用时光锚点时的时空涟漪,正是最清晰的信号源。伏羲正是借此,顺着地脉,读取了我的存在。
我缓缓吐出一口血气,抬眼望向擂台阵眼。
那里的符纹仍在微颤,频率与玉佩裂纹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连接,是监控网络的节点。整个萧家地脉,早已被改造成一张巨网,只待猎物触网,便将一切情报回传。
我指尖微动,以血为引,再次点向阵眼。
灵力轻触,模拟一次时空涟漪的频率——与方才锚点启动时完全相同。
刹那间,玉佩裂纹震颤陡然加快,呈现出规律性脉冲,一强一弱,如心跳般稳定。我闭目凝神,精神力捕捉其节奏,同时扫视萧炎肩头黑气。
跳动频率,完全同步。
地脉确已被改造为监控回路。每一次我使用系统,都会在地脉中留下涟漪,而那涟漪,正被某人读取。伏羲虽未现身,却已透过这黑气之网,窥视全场。
我睁开眼,不再掩饰。
抬手间,灵力凝聚,将万法摹刻所得的血噬咒印图谱投影于半空。血色丝线交织成网,三层结构清晰可见,反噬路径、双向通道、信息回传节点,一一标注。
全场死寂。
长老席中有人低语:“那是……他自己的术法?”
“不。”我声音冷如寒铁,“此非我所用之术,而是他体内秘术的倒影。我所见,正是他所藏。”
我指向萧炎肩头黑气:“你每动一次灵力,地脉便传一次讯。你以为在操控大比,实则你才是被操控的信使。”
他瞳孔骤缩,握枪的手微微发抖。
我继续道:“血噬咒印,非为杀我,而是为引我出手。只要我动用回溯、锚点、摹刻,系统波动便会通过时空涟漪传入地脉,再经由你体内金纹,回传至幕后之人。你不是主谋,你是中继。”
他嘴唇微动,似要反驳,却发不出声。
我冷笑:“而我,已斩断这封信的回执。”
话音落,我指尖一引,灵力切断图谱投影。玉佩裂纹仍在震颤,但我已不再惧其暴露。真正的危险,不是被看见,而是被误判。如今我已识破其本质,便能反向利用。
萧炎肩头黑气忽然剧烈跳动,似有意识般挣扎上攀。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竭力压制。但那黑气如活物,顺着枪身游走,已逼近颈侧。
他快撑不住了。
我未动,只盯着阵眼符纹。地脉的共鸣仍在,但频率已变——自方才我模拟涟漪后,那脉冲节奏出现了一丝延迟,约0.7息。
伏羲的监控,并非实时。
他接收信号,需时间解析。而这一息之差,便是破局之机。
我缓缓抬手,灵力不再外放,而是沉入经脉,沿着昨夜推演的路径逆向运转。重力反转的规则仍在经脉中残存,虽无法完整释放,却可借其残余之力,扭曲局部灵流。
我要做的,不是攻击萧炎,而是干扰地脉。
干扰那正在读取信号的监控回路。
我指尖微曲,以血为引,再次点向阵眼,但这一次,灵力并非模拟锚点,而是模拟一次“失败的回溯”——即系统激活却未完成的残缺波动。
刹那间,玉佩裂纹剧烈震颤,识海血色丝线崩断一缕。地脉黑气骤然紊乱,萧炎肩头金纹一闪,黑气竟倒流半寸。
有效。
伏羲接收到错误信号,误判我系统即将崩溃,监控回路短暂失衡。
我抓住这一瞬,灵力骤转,以南宫璃所授精神力法门为引,将识海中残存的因果回溯之力,尽数压向玉佩核心。不是用于预判,不是用于闪避,而是用于“封印”。
封印系统波动,切断与地脉的共振。
玉佩裂纹震颤渐缓,最终归于沉寂。
我缓缓收回手,指尖血痕未干。
萧炎猛然抬头,眼中清明一闪而逝,随即又被黑气吞没。他喉间发出低吼,枪尖指向我,却迟迟未动。
我知道他在挣扎。
我也知道,伏羲已察觉异常。
但此刻,监控已断,信号已乱。他们不知我是否真受创,不知系统是否尚存,更不知我已窥破全盘。
我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灵力凝聚成一道极细血丝,悬于指尖。
“你体内的咒印,”我声音平静,“本为监视而设。但现在——它成了我的眼线。”
他瞳孔骤缩。
我指尖轻弹,血丝飞出,不攻人,不破阵,而是轻轻落在阵眼符纹之上。
血丝触地瞬间,符纹微光一闪,随即彻底熄灭。
地脉黑气,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