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手套蹭在设备舱的金属壁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蹲在b区主循环管道旁，手电筒的光斜照进连接节点的缝隙。
“找到了。”他说。
娜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请描述异常部位。”
“密封阀体有裂纹，不大，但漏气足够让系统撑不住。”卡尔用检测仪贴上去，“压力波动和咱们之前看到的负压曲线对得上。”
控制室里，陈浩趴在控制台边，盯着氧气浓度条。数字停在18.6%，没再往下掉。
“总算不是鬼在抽空气了。”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船上多了个隐形室友，专门跟我们抢呼吸权。”
“没有生物迹象。”娜娜说，“所有传感器都正常，问题出在硬件老化。”
苏珊翻着旧版结构图，手指划过底层工具库的位置。“备用阀应该在防磁柜里，mK-7型是标准件，出发前肯定备了。”
“那还等什么？”陈浩站起来，“我去搬。”
“你刚才说腰疼。”苏珊抬头。
“我现在更怕缺氧。”他咧嘴，“比起憋死，腰疼算工伤福利。”
三人往工具库走，通道灯光昏暗。一扇铁门卡在轨道上，锈住了半边。
“得撬。”陈浩伸手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卡尔从背包里拿出液压钳，卡进缝隙。用力一压，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被推开一条缝。
“成了。”他退后半步。
里面堆满箱子，积灰很厚。苏珊戴上手套，在角落找到一个标着“流体控制组件”的防磁柜。打开后，两支密封完好的mK-7阀静静躺在泡沫槽里。
“运气不错。”她说。
“说明这船还没彻底抛弃我们。”陈浩拎起一支，“走吧，让空气重新流通起来。”
回到设备舱，卡尔已经拆下破损阀体。接口锈死，他用了润滑剂泡了三分钟，才用手动扳手一点点旋开。
“新阀准备好了。”陈浩递过去。
卡尔接过，安装到位。娜娜远程接入临时旁路管道，维持基础气流。屏幕上，氧气浓度短暂下降0.2个百分点，警报闪了一下红光。
“别喘那么重。”娜娜提醒，“你现在耗氧量比平时高百分之三十。”
“我这不是紧张嘛。”陈浩放慢呼吸，“谁让我负责监工，看着别人修机器比自己动手还累。”
“装好了。”卡尔完成最后一次压力测试，“三次加压无泄漏，可以重启系统。”
“启动。”娜娜下令。
机组嗡鸣声响起，绿色运行灯亮起。主屏显示氧气浓度开始回升，曲线缓慢上扬。
“回来了。”陈浩盯着数字，“18.7……18.8……它真的在涨。”
“系统恢复正常运转。”娜娜标记事件状态，“环境危机解除。”
“那饭呢？”陈浩立刻问，“罐头还能分吗？我肚子已经叫了十分钟。”
“食物管理方案恢复执行。”娜娜说，“原定分配流程可继续。”
“正好。”苏珊拿出平板，“按四人份均分三箱罐头，每人每天一罐，额外留两罐应急。”
“冷吃？”陈浩皱眉。
“加热器坏了。”她说，“修好之前只能这样。”
“连饭都要克扣。”他嘟囔，“这日子过得比考试周还惨。”
没人理他。四人回到主控区，把罐头搬到桌上。苏珊用剪刀打开第一箱，逐一清点数量。
“每人十九罐，多出两罐作储备。”她宣布。
陈浩接过自己的那份，摸了摸铁皮。“过期七年，也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高温杀菌过的。”卡尔说，“只要没漏气，问题不大。”
“那我要是吃完躺下了，你们可别说我挑食。”陈浩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肉干硬，味道发涩。
“节省着吃。”苏珊提醒，“谁知道下顿饭什么时候来。”
“我知道。”陈浩嚼着，“下一顿是明天这个时候，除非又出什么事。”
没人接话。三人默默吃完，把空罐收进回收格。陈浩啃到最后一点，舔了舔盖子内侧的油渍，才依依不舍地扔进去。
“节约精神值得表扬。”苏珊记录完分配日志，“接下来轮流值班，保持系统监控。”
“我能睡一觉吗？”陈浩靠在椅子上，“刚才是我没少说话，全程闭嘴，省了好多氧气。”
“你可以休息。”娜娜说，“下一个轮值在两小时后。”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快合上了。
就在这时，主屏突然跳出红色警示框。
“前方航路扫描完成。”娜娜声音变了调，“检测到高能粒子密集区。”
陈浩猛地睁眼。
“多远？”
“距离约三万七千公里，预计接触时间六小时十八分钟后。”
“绕行呢？”
“可偏航规避，但将延误至少四十八小时。”
屏幕上，一片赤红色区域覆盖了航线前方。标注写着：强烈辐射区域，强度超安全阈值三倍。
“冲过去会怎样？”陈浩问。
“需评估屏蔽效能。”娜娜调出防护层数据，“当前船体屏蔽率不足40%，直接穿越可能导致人员急性辐射反应。”
“那就是不能硬闯。”苏珊合上平板，“必须做决定。”
屋里安静下来。卡尔脱下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苏珊站在控制台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陈浩盯着那片红，嘴里还在嚼着最后一点冷肉。
“所以现在是空气修好了，饭也吃了。”他咽下最后一口，“结果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一团要命的辐射？”
没人回答。
娜娜正在加载更详细的粒子分布模型。苏珊翻开应急手册，翻到辐射防护章节。卡尔站起身，准备回设备舱检查屏蔽层接口。
陈浩抬起手，看了看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有一小块发红，像是晒伤。
他挠了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