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姜远此时头脑像裹了层浸了水的棉花，昏沉中带着点发飘的晕眩感，连带着四肢都有些发沉，仿佛踩在云端上，虚浮得很。
方才席间刘显扬轮番敬酒，那白酒辛辣浓烈，入喉像火烧似的。
他虽没贪杯，架不住老书记热情，几杯下肚，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像有只小鼓在里面敲，震得他眼皮发重。
耳朵里更像塞了团厚实的绒布，周遭的声音都隔了层屏障，嗡嗡地模糊不清，连楚晓妍近在咫尺的说话声，都成了飘在风里的碎音。
楚晓妍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得又轻又快，像一阵带着热气的微风拂过耳畔，姜远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音节，像是“长大”“也可以”之类的，脑子里本就被酒精搅得一团乱，此刻更是嗡嗡作响，压根没辨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他侧过头，眉峰微蹙，平日里锐利的眼神被酒后的慵懒和茫然覆盖，像蒙了层薄雾。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大点。；
这种话怎么可能再说第二遍！
简直是羞死人了！
楚晓妍脸颊发烫，方才那点不合时宜的念头早被惊得烟消云散，反倒被姜远这副晕乎乎的样子勾出点小恶趣味。
她憋着笑，故意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他耳边，突然提高音量，带着点戏谑的尾音。
“我说——姐夫，你是不是喝多了？连我说话都听不清了？；
这一声足够响亮，像颗小石子砸破了耳边的屏障，终于穿透了姜远耳道里的嗡鸣。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声震得缩了缩脖子，眨了眨眼，试图聚焦，却发现楚晓妍的脸在眼前有点晃动，像隔着层水波。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腹按下去时，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脉搏在用力搏动。
哑着嗓子道：“有点晕。刚才那杯酒太烈了，烧得慌。；
“谁让你跟刘书记硬拼呢。；
楚晓妍撇撇嘴，眼神里带着点“早知如此”的促狭，伸手越过中控台，想去够他放在那边的矿泉水。
“喏，喝点水醒醒酒，看你晕得车都开不稳了，要不我们先在路边停一会儿，你休息一下，我们再走？；
姜远下意识地抬手去接，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时，却因为眩晕猛地晃了一下，手一松，瓶子“咚”地掉在脚垫上，瓶盖没拧紧，水顺着瓶口淌出来一点，在深色的地毯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低咒一声，带着点懊恼想去弯腰捡，刚一动身，脑袋里就像有股旋涡猛地转起来，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瞬间涌上来，逼得他不得不重新靠回座椅背，大口喘了两口气才压下那阵恶心。
车子猛然一晃，吓得楚晓妍赶紧阻止了姜远这个危险的举动。
“别动了，我来。；
楚晓妍见他这副狼狈样，也顾不上打趣了，赶紧弯腰从脚垫上捡起瓶子，又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姜远裤子上的水渍。
“看吧，让你逞强。等会儿进了门，我姐看见你这脸红脖子粗、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又该念叨你不知道节制了。；
她只顾着擦拭姜远裤子上的水渍了，却没察觉到擦拭的部位正靠近膝盖上方，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裤料，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姜远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挺直了背脊，酒意都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想挪开腿，却因为动作太急，带动着座椅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你干嘛？；
楚晓妍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住，抬头时正好撞进他骤然清明的眼眸里——那里头没了方才的慵懒茫然，反倒透着点慌乱，像被人窥破了心事的少年。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姜远紧绷的侧脸，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刚才被自己那荒唐念头惊到时还要烫。
“对、对不起啊姐夫，我没注意……；
她慌忙收回手，纸巾都来不及扔，就像触电似的缩回了副驾驶座，背挺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连余光都不敢再往姜远那边瞟。
车厢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送出的微风在无声地流动。
方才那点轻松的戏谑荡然无存，只剩下尴尬在空气中弥漫，浓得化不开。
姜远也没说话，只是喉结动了动，抬手松了松领带，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车厢里的沉默像凝固的水泥，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才那瞬间的触碰明明轻得像羽毛，却在他皮肤上烙下滚烫的印记，顺着血液一路烧到心口，让他既懊恼又难堪——楚晓妍是欣然的亲妹妹，自己刚才那瞬间的僵硬，简直是对这份关系的亵渎。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平稳的语调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可出口的声音还是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紧绷。
“快到了，坐稳些。；
车子驶过一段颠簸的路面，细微的震动让楚晓妍下意识地往座椅里缩了缩。
她能感觉到姜远投来的余光，却像被针扎似的不敢回应，只能死死盯着挡风玻璃外飞逝的树影，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方才指尖触到的布料纹理、姜远骤然绷紧的肌肉线条、还有他那双瞬间清明却藏着慌乱的眼睛，像电影片段似的在眼前反复回放，让她脸颊的热度降不下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急于辩解的委屈。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姜远听，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她只是想擦干净水渍，怎么就偏偏碰到了那里？
好不容易才避免了尴尬，这楚晓妍还要提！
他忽然有点后悔带楚晓妍来赴宴，这一路的风波，比跟刘显扬周旋还要累人。
楚晓妍见姜远没有接话，还以为他觉得自己是故意碰那里的。
她咬了咬唇，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姐夫，我真的就是想帮你擦干净……我没想碰你那里！；
小妮子，你还真是……
突然前面出现了闪烁的警灯！
不会是查酒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