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席上。
柳吴梅缓缓站起身。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的刘翠芬,眼中的厌恶已经不再掩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既然你想作死,那就成全你。
“被告人刘翠芬。”
“当庭行凶,袭击原告,暴力抗法。”
柳吴梅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你真是把法律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摩擦啊。”
她举起法槌。
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
“咚!!!”
巨响震慑全场。
“本庭宣布!”
“将刘翠芬驱逐出庭!”
“立刻执行!”
“此外,针对其当庭行凶及袭警行为,建议公安机关立案侦查,追究其刑事责任!”
两名法警二话不说,一左一右,像是拖死狗一样,架起刘翠芬就往外走。
“我不出去!我不服!”
“老姜!救我啊!建云!别让他们抓妈啊!”
刘翠芬的双脚在地上乱蹬,鞋子都掉了一只,那只黑布鞋孤零零地躺在路中央,显得格外讽刺。
杀猪般的嚎叫声在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直到那扇沉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世界清静了。
只剩下地板上那滩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渍,以及一只被踩扁的黑布鞋,孤零零地躺在过道中央。
那只鞋,像是一道无声的封条,死死封住了被告席上另外两个人的嘴。
姜大勇浑身僵硬。
他保持着半张着嘴的姿势,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只鞋,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就在刚才。
那个跟他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泼妇,那个在家里说一不二、能把姜瑜蓉骂得抬不起头的悍妇。
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瘟鸡。
被那个像铁塔一样的法警,像拎小鸡仔一样,当着他的面,硬生生拖了出去。
那种骨头被反关节扭曲的“咔嚓”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这哪里是讲理的地方?
这分明是阎王殿!
坐在旁边的姜建云更是抖成了筛子。
他那身昂贵的阿迪达斯卫衣,此刻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后背上。
他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那个刚刚扭断刘翠芬胳膊的法警,下一个眼神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审判席上。
柳吴梅冷冷地扫了一眼如同鹌鹑般的父子俩。
“法庭辩论继续。”
“原告,继续发表辩论意见。”
姜瑜蓉站在原告席上。
她看着对面那两张惨白如纸的脸。
没有了刘翠芬的撒泼打滚。
没有了那些恶毒的诅咒。
眼前这两个曾经像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二十年的男人,此刻竟然渺小得有些可笑。
恐惧,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姜瑜蓉挺直了脊梁,目光如炬。
接下来的十分钟。
成了她一个人的主场。
“审判长!”
“被告姜大勇,试图用‘管教’二字掩盖其暴行。”
“但法律对‘管教’与‘虐待’有着明确的界限!”
姜瑜蓉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字字铿锵。
“管教的目的是教育,手段是适度。”
“而姜大勇的行为,目的是泄愤,手段是残忍!”
“大年夜将七岁幼女赶出家门冻至失温,这不是管教,这是谋杀未遂!”
“逼迫十岁女儿跪在碎瓷片上长达一小时,这不是管教,这是酷刑!”
姜瑜蓉每说一句,就往前踏出一步。
气势逼人。
“被告姜建云,试图用‘亲情’二字粉饰其勒索。”
“但法律只看事实!”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亲情,需要通过暴力殴打、言语恐吓、造谣污蔑来维系!”
“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种借贷,是单方面强取豪夺,且从未有过归还意图!”
“这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求助。”
“这是一个寄生虫,对宿主的敲骨吸髓!”
姜瑜蓉扬起手中的起诉状,直指被告席。
“你们所谓的‘家务事’,在法律面前,就是赤裸裸的犯罪!”
“你们所谓的‘传统’,在文明社会,就是必须要被铲除的毒瘤!”
“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
“因为迟来的道歉,比草还轻。”
“我只要法律的制裁!”
“我请求法庭,对三个被告,从重!从严!顶格判决!”
话音落下。
姜瑜蓉重重地合上卷宗。
整个法庭内,回荡着她掷地有声的尾音。
痛快!
旁听席上的陈平,激动得脸都红了,恨不得站起来鼓掌。
这才是法治社会该有的样子!
审判席上,柳吴梅看向被告席。
“被告人姜大勇、姜建云。”
“针对原告刚才的陈述,你们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或者是,最后陈述阶段,你们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姜大勇想骂人。
想拿出那套“老子打闺女天经地义”的歪理。
可他的余光刚一瞥见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法警,还有地上那只属于老婆的黑布鞋。
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浑浊的咕噜声。
他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他这种窝里横了一辈子的人,最怕的就是比他更硬的拳头。
以前警察来调解,那是讲道理,是和稀泥,他不怕。
但今天。
这帮穿制服的,是真动手啊!
刘翠芬那一百六十斤的体格子都被扔出去了,他这把老骨头,哪经得住摔?
“我……我……”
姜大勇哆嗦了半天,最后把头一低,像是斗败的公鸡。
“我没啥说的……”
柳吴梅皱眉,看向姜建云。
“第三被告,你呢?”
姜建云更是不堪。
他从小被溺爱长大,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在学校欺负老实同学,在家里欺负妹妹。
可一旦遇到真正的硬茬,比如社会上的混混,或者现在的法警,他比谁跪得都快。
“法……法官大人……”
姜建云的声音带着哭腔,双腿在桌子底下打着摆子。
“我……我知道错了……”
“别抓我……我不想坐牢……”
“我真的没话说……”
看着这两个在家里作威作福的“暴君”,此刻在法庭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姜瑜蓉站在原告席上,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这就是她怕了二十年的“天”?
这就是让她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的“魔鬼”?
原来他们并没有三头六臂。
原来他们也怕疼,也怕坐牢,也怕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
所谓的“父权威严”,所谓的“长兄如父”。
不过是一层画在纸上的老虎皮。
只要你敢伸手去戳。
只要你手里握着名为“法律”的火把。
这层皮,瞬间就会被烧个精光,露出里面那怯懦、丑陋、不堪一击的本质。
姜瑜蓉转过头。
目光穿过空旷的旁听席,落在了第一排那个男人的身上。
张伟依旧坐在那里。
神情淡然,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看着姜瑜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是肯定。
也是鼓励。
姜瑜蓉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张律说得对。
恐惧源于未知,更源于软弱。
当你站直了,你会发现,那些曾经压迫你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跪着。
审判席上。
柳吴梅看着被告席上那两个已经彻底放弃抵抗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这种人,也就只配在家里横了。
既然被告放弃最后陈述。
那这出闹剧,也该收场了。
柳吴梅整理好面前的卷宗,缓缓站起身。
全场肃立。
她举起手中的法槌,悬于半空。
那沉甸甸的木槌,在灯光下泛着庄严的光泽。
“鉴于案情清晰,证据确凿,且庭审过程中发生严重扰乱秩序行为。”
“本庭认为,已无继续调解之必要。”
“现在,本庭宣布休庭!”
“合议庭将进行短暂评议,随后当庭宣判!”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