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矩阵闭上主眼的瞬间,空间像是被抽走了声音。
陈默没动,右手还压在右眼上。血从鼻角滑下来,滴在锁骨位置,温热的,很快变凉。他能感觉到体内能量在紊乱,血月共鸣的通道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半,运转迟滞。
但他顾不上这些。
左侧岩层传来震动,不是来自地底,而是某种高频震荡在岩石内部传播。他猛地扭头,视线扫过碎石堆,看到一道火光冲起,紧接着是冰晶炸裂的脆响。
林焱抱着林淼,正走向裂隙深处的一处凹陷。
那里有个漩涡,一半是燃烧的赤红气流,一半是凝结的幽蓝寒雾,两种能量互相撕扯,又彼此纠缠,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冰火螺旋。地面在塌陷,岩石接触到边缘就瞬间汽化或冻结。
“停下!”陈默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被漩涡吸走,几乎没传出去。林焱脚步没停,她右脸的胎记已经褪成灰白色,像是烧尽的炭屑。林淼的左眼义眼完全碎裂,冰霜从眼眶蔓延到脖颈,血液凝成一颗颗透明珠子挂在衣领边缘。
陈默往前冲了两步,右脚刚落地,一股冲击波迎面撞来。冰与火交织的力道把他掀翻,后背砸在岩壁上。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高纯度元素残能,是否吸收?】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清醒了一瞬。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双胞胎一旦彻底消散,残留的能量会暴走,可能引发连锁坍塌。但如果现在吸收,嗜血冲动会加剧右眼的负担,说不定当场失控。
可他已经没有选择。
林焱走到漩涡边缘,低头看了怀里的妹妹一眼。她的手抚过林淼的脸,把那层冰霜抹掉一点,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我们不是怪物。”她说,“我们是姐妹。”
话音落下,她全身燃起火焰。不是外放的那种,而是从皮肤下透出来的,像是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熔岩。她的衣服瞬间烧光,骨头发出噼啪声,肌肉组织在高温中重组。
但她没放下林淼。
她另一只手伸进自己胸口,五指收拢,抽出一团跳动的火球。那是她的心脏核心,序列力量的源头。火焰缠绕着神经和血管,还在搏动。
她把它按进了林淼的胸口。
冰层炸开,寒气四溢。可那团火没熄,反而开始融合。冰与火在尸体内部交汇,短暂形成了稳定的领域。光芒暴涨,照亮整个裂隙底部。
陈默抓住这一刻。
他扑向漩涡边缘,张开嘴,对着空气中逸散的能量流直接吸入。一股滚烫又刺骨的洪流冲进喉咙,顺着血脉扩散。系统提示闪现:【临时技能“冰火屏障”已获得,持续30分钟。】
剧痛随之而来。
他的右眼像是被人用针扎进去搅拌,血丝迅速爬满整个眼球。视野里出现交错的纹路,一红一蓝,在血管间游走。他跪在地上,手指抠进岩缝,指甲崩裂也不松手。
就在他准备后退时,耳边响起了笑声。
清脆的,属于小女孩的。
“哥哥,要一起玩吗?”
声音不在外面,是在脑子里。
他猛地抬头,看向漩涡中心。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不断崩解的能量流。可那笑声又来了,这次更近,带着回音,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
他想起刚才吸收能量时闪过的画面——阳光下的院子,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转圈,一个穿红裙,一个穿蓝裙。她们说:“永远不分开。”
那是林焱和林淼小时候。
可这不是回忆。回忆不会让他耳朵发痒,不会让指尖发麻。
这是污染。
他靠在岩壁上喘气,额头抵着石头,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他调出系统界面,发现“冰火屏障”下方多了行小字:【每次激活延长污染暴露时间5秒。】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帽,狠狠咬住。
金属的硬感顶住牙根,疼痛让他集中注意力。他闭上左眼,强迫自己分析:声音是输入,情绪波动是输出,中间的函数是什么?
他用指尖在地面划出逻辑链:
输入 = 笑声
处理 = 记忆关联 + 情绪诱导
输出 = 共情 → 献祭冲动
陷阱。目的不是杀他,是让他自愿走进漩涡,重启融合仪式。
他松开笔帽,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不能再用“冰火屏障”了。每用一次,就会多暴露五秒,精神会被越拖越深。但现在没有别的防御手段,眼球矩阵随时可能恢复攻击,他必须留点底牌。
他慢慢站起来,腿还有些软。右眼的血丝里,红蓝纹路仍在缓慢移动,像两条虫子在他眼球里爬行。
漩涡已经开始缩小。
火焰和寒气不再对抗,而是缓缓收束,变成一根细长的光柱,直通裂隙顶部。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成型,不是实体,更像是一种结构化的能量场。
他又听到了笑声。
这次是两个声音,一冷一热,交替响起。
“来啊……一起来……”
“我们等你好久了……”
陈默后退一步,脚跟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他没低头看,目光死死盯着光柱。
他知道这葬礼还没结束。
林焱和林淼死了,但她们留下的东西还在动。不是灵魂,也不是鬼魂,而是一种由极端情感和序列能量混合而成的意识残片。它能模仿记忆,能制造幻觉,甚至可能影响现实规则。
他不能靠近。
也不能逃。
逃了,后面的战斗没法打。留在这儿,精神会一点点被侵蚀。
他抬起手,看了看虎口上的微型电路图纹身。那是他觉醒后自己刻的,用来提醒自己保持理性。现在那条线有点模糊了,像是被汗水泡过。
他用指甲刮了刮,重新勾出轮廓。
现实感回来了些。
远处,光柱突然抖了一下。
笑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语,像是很多人同时说话,又听不清内容。岩壁开始轻微震动,灰尘从顶部掉落。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但那影子的动作比他慢了半拍。
不对劲。
他抬手,影子也抬手,可延迟了两秒。
他不动,影子却继续往下放。
他猛地转身,背后空无一人。
但地上那道影子,正缓缓转过来,面向他。
陈默屏住呼吸。
他知道这不是光学现象。这是污染开始具象化了。
他往后退,一步,两步,直到后背再次贴上岩壁。右眼的血丝突然发烫,冰火纹路在眼球表面交缠了一圈,随即沉下去。
系统提示无声弹出:【冰火屏障自动激活。】
他没下令。
是身体本能触发的防御机制。
五秒倒计时开始计算。
他能感觉到脑子变得更沉,像有细针在太阳穴附近扎。笑声又出现了,这次是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的,仿佛有人贴着他口腔在笑。
他抬起手,用力拍了自己的脸一下。
疼。
真实。
他还醒着。
光柱中的低语越来越密,影子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它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轮廓渐渐清晰——是个小女孩,穿着红蓝拼接的裙子,头发分成两边,一边卷,一边直。
她抬头看他,笑了。
“你终于来了。”她说,“姐姐说,你要帮我们完成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