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山里的虫鸣太吵,姜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春儿在地上打地铺,睡得迷迷糊糊,被姜宁翻动的声音吵醒,问:“夫人,是要喝水吗?”
“不是,你睡吧。”
姜宁不再翻身,只是仍睡不着。
春儿问:“夫人,你是在想大人吗?”
被戳中了心事,姜宁沉默了一会。
春儿说:“大人未送别,应是什么事耽搁了,待他空闲了,会想办法来见夫人的。”
这一去起码要小半年,家书也不能寄,因为青秀山采取的封闭式管理,就是怕消息走漏。
她和顾渐深白天是见不了的,晚上倒是能依托共梦的能力相见,可她失眠了。
姜宁一直不说话,春儿有些慌,又道:“夫人,大人真的很喜欢夫人,很重视夫人,您别生大人的气呀。”
“不是,你睡吧。”
姜宁没生气,她只是睡不着。
乌云遮月,虫鸣不止。
一道身影如鬼魅敏捷穿越树林,悄无声迹的靠近驿站。
在屋后的树下,那身影停了下来,开始整理身上的衣物,捣腾发型。
这时,几个士兵突然出现,扑了上去。
那身影明显一愣,然后迅猛躲避,感叹道:“质量变高了呀,你们是谁?”
几人齐声大喊:“我们是国家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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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有人闯入禁区!”
急促的传报直奔平野上驻扎的营帐,无人敢拦。
顾尚书抱着外衣提着剑就出来了,问传报的士兵,“对方多少人马?”
那人道:“就一人。”
此行带了三千将士,驿站周围又布了五十人巡逻,一人不足为患。
顾尚书穿好衣物,又问:“人呢?”
那人道:“跑了。”
顾尚书眼睛都睁大了,声音明显提高,“就一个人,还放跑了?”
那人道:“不是放跑,是拦不住......”
顾尚书气的破口大骂:“这有什么区别!”
那人道:“放,是有能力放,拦,是没能力拦。”
顾尚书差点被气死,但很快他就回过味来了,他盯着眼前的士兵。
嗯,身量有点像,脸型不像,声音也不像。
顾尚书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放缓了语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顾渐深。”
顾尚书拿剑的手硬了,真恨不得给他捅几刀,但只能忍下来,解散快闻声集结的将士,转身回了营帐。
顾渐深也跟着走了进去。
顾尚书把剑放下,攥着拳头对顾渐深的脸就挥了上去,“皇上不让你来,你跑过来就是欺君!”
顾渐深闪躲,“皇上批了。”
“怎么可能!他忌惮你,不会让你接近最新武器的。”
“就是批了。”
父子俩你追我逃,闹了半宿,顾尚书也没把儿子按在地上,反倒把自己累了个够呛。
顾尚书坐在地上,盯着他家逆子大喘气。
顾渐深轻轻松松,还给顾尚书倒了杯水,“爹,喝杯水缓缓。”
顾尚书喝下,问:“真批了?”
顾渐深把杯子放回去,正色道:“真批了。”
顾尚书还是不信,这陌生的五官,陌生的声音,要不是他隐隐有几分感觉,谁能相信这狗东西是他儿子。
顾渐深道:“批了,花了一箱金子才买通的,不过说要藏着身份。”
一箱金子!
顾尚书又想打人了,儿媳妇一锭银子都舍不得丢,这败家玩意整箱金子的丢!
咬牙,“你买通谁了?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让皇上批了。”
顾渐深悠悠的道:“皇上。”
顾尚书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捂着发痛的胸口,自己爬回床上睡觉。
不能生气,会短命,公主还等着他回去呢。
顾尚书这样催眠自己,麻痹自己。
顾渐深凑在床边问:“驿站外面那几个是你新物色来的高手?有点水准呀,居然能发现我。”
顾尚书闭眼,“都是原来那些人。”
顾渐深不信,“你手下没那么强的。”
顾尚书被气的睁眼,“他们被姜宁夸了一顿,能亢奋到明天,但我在他们面前把你打一顿,他们那能亢奋到后天!”
压根躺不住,爬起来又追着顾渐深打。
“兔崽子,你别跑!”
营帐内父子转圈,营帐外值守的士兵纷纷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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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宁后半宿睡着了,不过无梦。
在驿站吃了早膳便出发,大婶还偷偷给她塞了一袋烧饼,温秀雅没有,正在马车里生闷气呢。
许是昨晚睡的不踏实,姜宁在马车里又睡了一觉,等她醒来时,已经到了青秀山脚下。
此时不到晌午。
两千人在山脚下驻扎,一千人随着顾尚书上山布防。
山路崎岖,马车防震能力差,到半山腰,屁股都快开花了。
把厂子建在深山,隐蔽是隐蔽了,可交通不方便啊。
姜宁掀开车帘,看向一旁的士兵,“借你的马给我,我不想坐马车了。”
这位士兵却道:“骑马上山会更不舒服。”
姜宁多看了他两眼,在她和温秀雅马车周遭的士兵是负责保护她们安全的,她昨天都见过了。
她又看了看前后,还是那批人,但这个人是新增进来的。
有点帅,那双眼睛和顾渐深有点像。
姜宁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顾渐深不在,不能看谁都像顾渐深啊。
而顾渐深本尊看姜宁摇头晃脑,小脸有点苍白,心疼了,说:“要不,我背你上山吧。”
姜宁直接拒绝了,“我倒是想,但我男人超级小气又爱吃醋,被他知道你背着我,他会砍死你的。”
我男人.....
这三个字让顾渐深的心情一下窜上云端。
姜宁实在不想在马车里面颠簸了,让人背着倒不至于,她可以爬山。
攀登珠穆朗玛峰曾是她的目标之一,但登这山又费钱又费命的,她就改登三山五岳了。
这座青秀山已到半山腰,她有自信拿捏。
春儿也跟着姜宁一块下车走。
温秀雅强打着精神在车上嘲笑她们有车不坐脑子进水。
而温秀雅那八个侍女从山脚爬到半山,脸都白了,温秀雅养尊处优,跟着她的侍女也没吃过长途跋涉的苦,又不能像春儿一样上马车,走到此刻都快要她们的命了。
姜宁说:“你们几个上我这辆马车吧。”
不为别的,就是告诉她们,选主子不是选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