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妃指尖微动带来一线希望,老靖安王语带玄机,\"灯火飞蛾\"的线索指向迷雾深处。而北境传来的惊人消息,让楚家血案的真相愈发扑朔迷离。
萧景琰几乎是冲出御书房的,玄色龙袍带起一阵疾风。他脑海中只剩下影卫那句\"楚妃娘娘手指动了一下\",所有政务、阴谋、压力在这一刻都被抛诸脑后。清辞...她终于有反应了?!
永寿宫内,云苓正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沈清辞的手,脸上又是泪又是笑,看到皇帝进来,连忙叩首:\"陛下!奴婢刚才看得真真切切,娘娘的右手食指,真的动了一下!虽然很轻,但真的动了!\"
萧景琰几步跨到床前,俯身凝视着沈清辞苍白的面容。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清辞?你能听见朕说话吗?清辞?\"
时间仿佛凝固了。云苓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清辞的手。萧景琰的心跳如擂鼓,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然而,床榻上的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没有任何回应。刚才那一下微动,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浇头,萧景琰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久久未动,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陛下...\"云苓怯生生地开口,\"娘娘既然能动一下,说不定...说不定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太医说了,这是好兆头!\"
萧景琰缓缓直起身,将沈清辞的手轻轻放回锦被中,为她掖好被角。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帝王的冷静,只是眼底深处那抹痛色挥之不去。
\"你看清楚了?确实是右手食指?\"他沉声问云苓,语气已然平静。
\"是!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右手食指!\"云苓用力点头,生怕皇帝不信,\"奴婢这些天日夜守着,绝不会看错!\"
右手食指...萧景琰目光微凝。清辞惯用右手,尤其是她擅长的针灸之术,对右手手指的控制极为精细。这无意识的动作,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还是仅仅只是神经的偶然抽动?
\"除了手指动,可还有其他异常?\"他追问,\"比如,呼吸、脸色,或者...周围可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动静?\"
云苓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没有...啊!\"她突然想起一事,\"昨夜奴婢关窗时,好像听到外面有枯枝断裂的声音,还看到窗台下有个奇怪的印子,有点像...鸟爪子,但又不太像...\"
\"奇怪的印子?\"萧景琰眼神一厉,\"在哪里?带朕去看!\"
云苓连忙引着萧景琰来到窗边,指着窗台下方一处松软的泥土。那里确实有一个模糊的印记,因为被风吹过和侍卫巡逻踩踏,已经很不清晰,但依稀能看出三趾分叉的形状,确实不像常见的鸟类。
萧景琰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印记的大小和深度,眉头紧锁。这印记很浅,不像是大型禽类,但形状奇特...他心中疑窦丛生。永寿宫守卫森严,怎么会凭空出现这种奇怪的痕迹?这与清辞手指微动,是巧合吗?
\"沈峰!\"他沉声唤道。
一直守在殿外的沈峰立刻应声而入。
\"立刻带人,仔细检查永寿宫外围,特别是这扇窗户附近,看看有没有其他类似的痕迹,或者任何可疑之物!还有,排查近日所有接近过永寿宫的人,包括侍卫、宫女、太医,一个都不许漏!\"萧景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他绝不允许任何潜在的威胁靠近沈清辞。
\"臣遵旨!\"沈峰领命,立刻带人展开地毯式搜查。
萧景琰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沈清辞,对云苓吩咐道:\"好好照顾娘娘,有任何变化,立刻禀报。记住,娘娘手指能动的消息,不许对外泄露半分。\"
\"奴婢明白!\"云苓郑重应下。
萧景琰转身离开永寿宫,步伐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心中却翻涌不息。清辞的细微反应和窗外的怪印,像两颗投入迷雾的石子,虽然未能照亮前路,却让他更加确信,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回到御书房,萧景琰立刻召见了邢风,询问对老靖安王萧庭的调查情况。
邢风面色凝重:\"陛下,初步调查,老靖安王近半年来深居简出,接触的外人不多。但...就在半月前,他曾秘密去过一次城西的‘慈航静斋’,那是一处前朝遗留的女冠道观,香火不旺,平日甚少人往。\"
\"慈航静斋?\"萧景琰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与前朝墨氏皇室有些关联,本朝立国后并未取缔,但也未加重视。
\"是。我们的人暗中查探,发现那道观看似破败,内里却有些蹊跷,守卫颇为森严,不似寻常清修之地。而且...\"邢风压低声音,\"道观后院有一处不起眼的阁楼,名为‘引灯阁’。\"
引灯阁!灯火指引!
萧景琰眸光骤亮!果然有关联!皇叔萧庭绝非无故提及\"灯火飞蛾\"!
\"还有,\"邢风继续禀报,\"我们对墨鸩用了重刑,他神智不清时,除了反复念叨‘灯火指引归途’,还含糊地说了几个词...‘鸩羽...重生...北地...圣姑...’\"
鸩羽重生?北地圣姑?萧景琰立刻联想到了谢玉密信中的那个持蛇杖的佝偻老妪!难道她就是所谓的\"圣姑\"?鸩羽卫要在北地重生?
\"立刻加派人手,给朕盯死慈航静斋和引灯阁!但不要打草惊蛇,朕要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还有,查‘圣姑’的来历,与楚家血案、北狄军师有何关联!\"萧景琰迅速下令。
\"是!\"邢风领命,又道,\"陛下,还有一事。兵部那个赵秉坤,在狱中吵嚷着要见陛下,说他有关于流言来源的重要线索,必须当面禀报。\"
赵秉坤?萧景琰沉吟片刻。这个小小的兵部主事,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是垂死挣扎,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带他来见朕。\"
阴暗的诏狱中,赵秉坤早已没了当初在朝堂上的那点官威,头发散乱,官袍污秽,脸上带着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被带到御书房偏殿,看到端坐在上的萧景琰,立刻扑倒在地,涕泪横流:\"陛下!陛下恕罪!臣有罪!但臣有重要情报,求陛下饶臣一命!\"
萧景琰冷冷地看着他:\"说。\"
赵秉坤抬起头,眼神闪烁:\"陛下,那些诽谤太子的流言,臣...臣知道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是...是来自江南织造局!是督办太监刘明仁手下的人散播的!\"
江南织造局?刘明仁?萧景琰记得这个人,是李德全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之一!李德全倒台后,此人一直表现得很安分,没想到...
\"你如何得知?\"萧景琰不动声色地问。
\"臣...臣与刘明仁的同乡有旧,一次酒后,他...他无意中透露的!还说...还说这是‘上面的意思’,只要把事情闹大,将来少不了好处...\"赵秉坤急切地说道,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上面的意思?哪个上面?\"萧景琰追问。
\"这...这他没细说,但...但臣猜测,定然是李德全那些余孽!或者...或者就是那个‘影主’!\"赵秉坤信誓旦旦。
萧景琰盯着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赵秉坤被看得浑身发毛,冷汗直流。
\"赵秉坤,\"萧景琰缓缓开口,\"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赵秉坤身体一颤,连连磕头:\"臣不敢!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好。\"萧景琰淡淡道,\"朕姑且信你一次。若查实无误,朕可以饶你不死。但若让朕发现你有所隐瞒,或者妄图混淆视听...\"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臣不敢!臣谢陛下隆恩!\"赵秉坤如蒙大赦,磕头不止。
让人将赵秉坤带下去后,萧景琰陷入了沉思。赵秉坤的供词,指向了李德全的残余势力和江南织造局,这似乎合情合理。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赵秉坤交代得太痛快了,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他是想祸水东引,自保脱身?还是...这本身就是\"影主\"弃车保帅的一步棋?
\"沈峰。\"他唤道。
\"臣在。\"
\"你亲自带一队可靠人手,秘密前往江南,查办刘明仁及织造局。记住,要快,要隐秘,在对方察觉之前,拿到确凿证据!\"
\"臣领旨!\"沈峰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立刻下去准备。
沈峰刚走,又有八百里加急军报传来。萧景琰展开一看,是谢玉的亲笔信,字迹潦草,显然是在匆忙间写就。
信中提到,北狄攻势稍缓,似乎在调整部署。但那个神秘军师和持蛇杖的老妪依旧活跃,而且...北狄军中最近似乎在秘密搜集一种产于北境极寒之地的\"冰魄石\",据说与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有关。此外,谢玉派出的精锐小队,在一次突袭中,意外截获了一份密信片段,上面有一种特殊的、形似飞蛾的暗记,以及几个残缺的字:\"...圣姑...唤醒...神之力...\"
冰魄石?祭祀仪式?唤醒神之力?飞蛾暗记?
萧景琰的心猛地一沉。这些零碎的线索,与墨鸩的鸩神祭坛、与那诡异的子母蛊、与\"影主\"的计划,似乎隐隐串联了起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所谓的\"神之力\"又是什么?
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而网的中心,似乎不仅仅是他的皇位,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喧哗。
\"陛下!陛下!不好了!\"一个内侍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水牢...水牢出事了!墨鸩...墨鸩他...\"
萧景琰霍然起身:\"他怎么了?!\"
内侍喘着粗气,满脸惊恐:\"他...他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像是...像是中了剧毒!邢统领正在抢救,但...但情况不妙!\"
萧景琰脸色瞬间铁青!墨鸩在水牢重重看守下中毒?这怎么可能?!是有人潜入下毒?还是...他体内早就被种下了某种触发性的毒药?
\"摆驾水牢!\"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然而,他刚踏出御书房,另一名影卫又疾奔而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陛下!永寿宫...永寿宫方向突然升起一道诡异的紫色烟雾!沈统领派人来报,在娘娘寝殿外发现了一个破碎的...陶罐!\"
紫色烟雾?破碎陶罐?
萧景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清辞!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施展轻功,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永寿宫方向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