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白光与红光交织成漩涡,李屿风只觉得手腕上的红痕烫得像团火,顺着血脉往心脏钻。他眼睁睁看着灵体珠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珠壁透出的暖光越来越浓,竟凝成了苏晓晓的轮廓——她穿着初见时的白裙,裙摆还沾着后山的草屑,眉眼间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晓晓?”李屿风喉咙发紧,伸手想去碰,指尖却穿过了那层光雾。
“屿风哥……”苏晓晓的声音轻飘飘的,像贴在耳边呼气,“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话音刚落,祭台周围的幡旗突然剧烈晃动,骷髅标志在光里扭曲成狰狞的鬼脸。几只漏网的阴傀冲破火光扑来,骨刃劈向灵体珠的瞬间,玄机子的铜钱剑及时斩落,剑鸣震得阁楼梁木簌簌掉灰。“守住珠子!”玄机子的道袍被阴傀的利爪撕开,却依旧稳稳站在祭台前,“它在借晓晓的灵体破阵!”
墨尘扔出的爆炎符在门口炸成火墙,热浪燎得他胡子卷曲:“娘的这群阴傀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凌霜你那边怎么样?”
“西侧楼梯被堵住了!”凌霜的冰刃在暗处划出冷光,冰脉顺着楼梯蔓延,冻住了三只阴傀的脚踝,“它们在往阁楼灌阴气,想冲散灵力漩涡!”
李屿风突然想起玄机子教过的口诀,握紧镇魂钟贴在灵体珠上,钟身的金光瞬间暴涨:“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晓晓,集中精神,别被阴气带偏!”
苏晓晓的灵体在光雾里晃了晃,白裙染上几点黑气:“我怕……爷爷的声音就在下面,他说他被锁在血池里……”
“别听!是幻听!”李屿风急得额头冒汗,忽然瞥见祭台角落的铜钱剑穗——那是玄机子早年用五帝钱编的,此刻正泛着微光。他抓起剑穗往灵体珠上一缠,铜钱立刻“嗡”地炸开金芒,竟在珠壁上映出张模糊的人脸,眼眶处是两个黑洞。
“是阴傀门主的分魂!”玄机子一剑挑飞扑来的阴傀,“他早就把魂魄碎片附在珠子上了!”
墨尘听得眼睛发红,掏出张黄符拍在自己胳膊的伤口上,血珠瞬间凝成血符:“敢附在晓晓身上?老子让你魂飞魄散!”他咬破指尖将血点在爆炎符上,符纸燃起的火焰竟带着血色,“去!”
血火撞在幡旗上,骷髅标志惨叫着消融,却有更多黑气从墙壁的缝隙里涌出来,在半空聚成只巨大的鬼爪,直抓灵体珠。凌霜的冰脉及时冻住鬼爪,却被黑气腐蚀得“咔嚓”开裂:“撑不了多久!屿风,让晓晓借你的阳气冲开分魂!”
李屿风忽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拍手游戏,那时苏晓晓总爱拽着他的手腕,说这样能把力气传给对方。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灵体珠与镇魂钟相贴的地方:“晓晓,像小时候那样,抓住我的力气!”
鲜血渗入珠壁的瞬间,苏晓晓的灵体突然变得凝实,竟能稳稳踩在祭台上。她抬手抓住李屿风按在珠子上的手,掌心相贴的地方爆出刺眼的光。李屿风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来,带着苏晓晓独有的、像夏天冰西瓜般的清爽气息。
“爷爷说,阴傀门主的本命法器是块吸魂玉,就藏在钟楼的齿轮里!”苏晓晓的声音陡然清晰,灵体裙摆的草屑化作细碎的光,往珠壁里钻,“他靠这个控制阴傀!”
“好!”李屿风反手握住她的灵体手掌,明明是虚幻的触碰,却烫得他心头发颤,“你稳住,我去砸了那破玉!”
玄机子立刻会意,铜钱剑挽出剑花护住祭台:“去吧!这里有我们!”他突然踹了墨尘一脚,“别硬扛,用符阵困住它们!”
墨尘“哎哟”一声,却也反应极快,掏出八张黄符按八卦方位贴在墙上:“早就准备好了!阴傀们,来尝尝‘锁魂阵’的滋味!”符纸亮起红光,将涌进来的阴傀圈在里面,像是困在透明的玻璃缸里。
李屿风跟着苏晓晓的灵体往阁楼深处跑,她飘在前面,裙摆扫过布满灰尘的木箱,留下串发光的脚印。“这边!”她拐进个堆满旧钟零件的角落,指着墙角的铁梯,“齿轮组就在下面,吸魂玉嵌在主齿轮上。”
铁梯锈得不成样子,李屿风刚踩上两级就“哗啦”掉了块铁锈。苏晓晓的灵体突然穿过梯级往下飘:“我去引开周围的阴傀,你抓紧时间!”她的声音带着点调皮,像每次恶作剧前的语气,“记得吗?小时候你爬树掏鸟窝,我就在下面给你望风。”
李屿风的心猛地一软,抓住梯级的手更紧了:“等你醒了,换我给你望风,去掏最大的那个鸟窝。”
“拉钩。”苏晓晓的笑声从下方传来,混着阴傀的嘶吼,却清亮得像山泉。
李屿风快速爬下铁梯,底层是间狭窄的机械室,满是油污的齿轮组占据了大半空间,最大的那个齿轮足有两人高,齿牙间缠着发黑的布条,正随着微弱的晃动发出“咔啦”声。他一眼就看见齿轮中央嵌着块墨绿色的玉,玉上布满血丝般的纹路,无数细小的黑影在里面挣扎,像是被吸住的魂魄。
“就是它!”李屿风抽出玄机子塞给他的备用铜钱剑,刚要扑过去,就见三只阴傀从齿轮后面绕了出来,骨刃上的毒液滴在地上,蚀出冒烟的小洞。
“晓晓!”他急得大喊,却听见头顶传来冰裂的脆响——凌霜的冰脉竟顺着铁梯蔓延下来,冻住了阴傀的关节。“快!”凌霜的声音带着喘息,“我只能冻住它们十息!”
李屿风趁机冲到主齿轮前,铜钱剑劈向吸魂玉的瞬间,玉里突然传出无数凄厉的尖叫,像是有上百个声音在同时哭喊。他手一抖,剑势顿了顿,就见玉上的血丝突然暴涨,缠住了他的手腕。
“别停!”苏晓晓的灵体突然从齿轮后冲出,虚幻的手掌按在吸魂玉上,“它们是被囚禁的魂魄!打碎它才能救它们!”
李屿风咬咬牙,想起那些在站台上、在阁楼里倒下的阴傀——或许它们中,也有被迫害的普通人。他将灵力全部注入铜钱剑,剑身上的铜钱同时亮起:“给我破!”
剑刃劈在吸魂玉上,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墨绿色的玉片四溅,里面的黑影瞬间化作光点消散,空气中弥漫开股焦糊味。主齿轮失去玉的支撑,“哐当”一声停了下来,整个钟楼的机械结构都跟着震颤,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困住阴傀的符阵突然爆发出强光,墨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成了!阴傀全散了!”
李屿风瘫坐在齿轮旁,看着苏晓晓的灵体慢慢飘下来,她的轮廓比刚才清晰了十倍,连发丝的弧度都看得清。“屿风哥,”她蹲在他面前,伸手想碰他的脸颊,指尖却在快触到时化作光点,“我好像……要醒了。”
“等你。”李屿风握紧她渐渐透明的手,掌心的温度灼得人眼眶发烫,“我还没给你买两串冰糖葫芦呢。”
苏晓晓笑起来,灵体化作漫天光点,飞回了阁楼的方向。李屿风望着她消失的地方,突然发现手腕上的红痕淡了许多,变成了道浅浅的粉色,像片落霞。他爬起来往回跑,刚上阁楼就愣住了——
祭台上的灵体珠已经裂开,苏晓晓正躺在里面,脸色苍白却呼吸平稳,白裙上沾着的草屑真的变成了细碎的光,正往她皮肤里钻。玄机子正用铜钱剑在她眉心画符,墨尘和凌霜守在旁边,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和笑意。
“醒了就好。”玄机子收回剑,看李屿风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不过这丫头灵体刚归位,得静养三天。”
墨尘捅了捅李屿风的胳膊,挤眉弄眼:“刚才谁跟灵体拉手来着?脸红得跟被煮过似的。”
李屿风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反驳,就见苏晓晓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瞳孔里还带着点迷茫,却准确地抓住了李屿风的手,声音轻得像羽毛:“屿风哥,鸟窝……别忘了。”
阁楼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将那些细碎的光尘映得如同撒了把星星。李屿风握紧她的手,突然觉得,比起闯冥界救爷爷,好像先带她去掏鸟窝,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但他也知道,阴傀门主的本命玉虽碎,主力却还没露面,这场仗,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