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火车站的铁锈大门被藤蔓缠绕,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在布满灰尘的站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屿风抱着灵体珠,脚步轻得像片羽毛,生怕惊扰了珠子里沉睡的苏晓晓。
“钟楼在那边。”凌霜指着站台尽头的塔楼,塔身爬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顶端的时钟指针停留在三点十七分,玻璃罩布满裂痕,像只失去神采的眼睛。她的冰眸扫过周围,指尖凝结出细小的冰粒,“阴气很重,但确实有阳气在流动,阴阳交汇的地方应该就是钟楼顶层。”
墨尘背着桃木剑,手里拿着张黄符四处张望,时不时用符纸戳戳墙角的蛛网:“这地方邪门得很,你看那长椅上的灰,像是有人刚坐过,可咱们一路走来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阴傀门主肯定在玩什么花样。”
玄机子走到李屿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你师叔去清理周围的陷阱,你跟凌霜先去钟楼顶层,把八卦镜和灵体珠安置好。记住,别轻易触碰钟楼里的东西,那里的阵法比后山石洞的七星阵复杂十倍。”
“知道了师傅。”李屿风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灵体珠冰凉的表面,“我会守着晓晓,等你们过来。”
玄机子和墨尘转身走向站台另一侧,很快就消失在弥漫的灰尘里。凌霜看着他们的背影,冰眸里闪过一丝担忧,随即转向李屿风:“走吧,我带你从侧门上去,正门肯定有阴傀守着。”
钟楼的侧门是道生锈的铁梯,梯级上的铁锈一碰就掉,每踩一步都发出“嘎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李屿风小心翼翼地抱着灵体珠,生怕颠簸到里面的晓晓,手腕上的红痕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烫,像是在给她传递着安稳的信号。
“这里的楼梯每三级就有个阴纹。”凌霜的冰刃在梯级上轻轻一点,冰雾散去后,梯级表面浮现出个淡黑色的符文,“是阴傀门的‘锁魂纹’,踩错了会被吸走阳气。跟着我的脚印走。”
她的脚步轻盈而精准,每一步都落在符文之间的缝隙处。李屿风紧紧跟着她,眼睛盯着她的鞋底,不敢有丝毫偏差。爬到三楼时,他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伴随着阴傀特有的嘶吼,显然是玄机子和墨尘遇到了麻烦。
“师傅他们……”
“别担心。”凌霜回头看了他一眼,冰眸里带着安抚,“师傅的铜钱剑和师叔的爆炎符,对付几只阴傀绰绰有余。我们快点到顶层,安置好晓晓才是最重要的。”
李屿风点点头,咬着牙加快脚步。越往上爬,阴气就越重,空气里弥漫着股铁锈和腐木混合的味道,让人胸口发闷。到了顶层的阁楼门口,他发现门板上刻着个巨大的八卦图,图上的阴阳鱼眼睛处各有个小孔,像是钥匙孔。
“是‘阴阳锁’。”凌霜仔细观察着八卦图,“需要同时注入阴气和阳气才能打开。我来注阴气,你用镇魂钟的阳气配合我。”
李屿风赶紧掏出镇魂钟,将灵力注入钟身。钟鸣清越,金光顺着他的指尖流淌而出,落在八卦图的阳鱼眼睛上。凌霜的冰脉同时蔓延,寒气注入阴鱼眼睛。两种力量相遇的瞬间,门板发出“咔哒”的轻响,缓缓向内打开。
阁楼里比想象中整洁,正中央放着个石制的祭台,祭台表面刻着与灵体珠相呼应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灵光。祭台周围的墙壁上挂着些破旧的幡旗,上面绣着阴傀门的骷髅标志,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把珠子和八卦镜放在祭台上。”凌霜指着祭台中央的凹槽,“这里的符文能引导八卦镜的灵力,慢慢渗入晓晓的灵体。”
李屿风小心翼翼地将灵体珠和八卦镜放在凹槽里。镜子刚接触到祭台,就发出柔和的白光,顺着符文蔓延,将灵体珠包裹在其中。珠子表面的裂痕不再蔓延,核心处那点微弱的暖光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轻轻摇曳起来。
“有用!”李屿风心里一喜,刚想伸手去碰,就被凌霜拦住。
“别碰,现在正是灵力交融的时候,被打扰的话会前功尽弃。”凌霜的冰眸盯着祭台上的灵光,“我在这里守着,你去看看师傅他们怎么还没上来。”
“我不走。”李屿风摇摇头,在祭台旁坐下,目光紧紧盯着灵体珠,“我要在这里陪着晓晓。”他手腕上的红痕越来越烫,像是在催促着他做点什么,“我得跟她说话,说不定她能听见。”
凌霜看着他固执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去看看师傅他们,很快回来。你自己小心,这阁楼里说不定有阴傀门主留下的眼线。”
凌霜离开后,阁楼里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幡旗飘动的声响和祭台符文闪烁的微光。李屿风握住灵体珠,指尖感受到珠子的冰凉,开始轻声呼唤:“晓晓,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屿风哥啊。”
灵体珠没有反应,依旧静静地躺在祭台上。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爱跟在我身后,叫我‘屿风哥’,我嫌你烦,总把你甩开,现在想想真后悔。”李屿风的声音带着哽咽,“等你醒过来,我再也不甩开你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你想吃冰糖葫芦我买两串,一串给你,一串我看着你吃。”
手腕上的红痕轻轻颤了颤,灵体珠核心的暖光似乎亮了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晓晓,你别睡了好不好?”李屿风的眼泪落在珠子上,顺着裂痕渗进去,“阴傀门主还在外面等着害你,我们需要你醒过来,告诉我你爷爷在哪里,我们一起去救他。你不是最崇拜爷爷吗?难道不想见见他?”
他就这样一直说下去,从两人小时候的趣事说到博物馆的惊险,从玄机子的严厉说到墨尘的不靠谱,从凌霜的外冷内热说到对未来的期盼。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哽咽变得越来越平静,像是在跟一个醒着的朋友聊天,偶尔还会因为想起有趣的事情而笑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阁楼的门被推开,玄机子和墨尘走了进来。墨尘的道袍被划破了好几处,胳膊上又添了道新伤,正用布条胡乱缠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娘的,那些阴傀跟疯了似的,打退一波又来一波,要不是你师傅的铜钱剑厉害,你师叔我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
玄机子的脸色也不太好,胸口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黄符上渗出淡淡的血迹。他走到祭台前,看着灵体珠和八卦镜,眉头舒展了些:“灵力交融得很顺利,比我预想的好。”
“师傅,晓晓她……能听见我说话吗?”李屿风抬头问,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一直没休息。
“应该能。”玄机子摸了摸他的头,“灵体虽然沉睡,但意识还在,你的呼唤能给她力量,让她更有勇气撑下去。”他顿了顿,“你师叔和凌霜去清理周围的阴傀,我在这里守着,你去旁边的房间睡一会儿,不然等会儿真遇到危险,你没力气应对。”
“我不困。”李屿风摇摇头,目光又落回灵体珠上,“我再陪她说会儿话。”
墨尘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揉着酸痛的胳膊:“这小子,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没想到对晓晓还挺上心。行吧,你守着就守着,师叔去给你找点吃的,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呼唤。”
接下来的两天,李屿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祭台旁。他饿了就啃墨尘找来的干面包,渴了就喝凌霜带来的清水,困了就趴在祭台上打个盹,醒来的第一句话总是对着灵体珠说:“晓晓,我在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睛也因为缺觉而布满血丝,但他从未放弃。他给晓晓讲玄机子教他画符时的糗事,讲墨尘被柳树精抽屁股的狼狈,讲凌霜冰脉失控把自己冻成冰雕的趣事,讲他们以后要一起去后山摘野果,一起去镇上吃馄饨,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阁楼的窗户,落在祭台上的灵体珠上。李屿风正说着他小时候偷喝玄机子的米酒,醉得抱着柱子喊“师傅”的事,突然发现灵体珠核心的暖光猛地亮了一下,珠壁上的裂痕开始慢慢愈合。
“晓晓?”李屿风的心猛地一跳,凑得更近了些,“你是不是听见了?再亮一下给我看看!”
灵体珠没有再亮,但他手腕上的红痕却烫得惊人,像是有团小火在皮肤下燃烧。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意识在传递,带着点调皮,又带着点委屈,像是在说“我早就听见了,就是没力气理你”。
“太好了!”李屿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我就知道你能听见!晓晓,再努努力,快点醒过来,我们还等着跟你一起闯冥界呢!”
他正说着,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密集的铁链声和阴傀的嘶吼,紧接着是凌霜的喊声:“师傅,师叔,阴傀门主带着大批阴傀上来了!”
玄机子和墨尘立刻站起身,铜钱剑和黄符同时出鞘。玄机子看着祭台上的灵体珠,脸色凝重:“他肯定是感觉到晓晓的灵体在恢复,想趁我们没准备好动手!”
“小师弟,你在这里守着晓晓,千万别离开!”墨尘将几张爆炎符塞给李屿风,“要是有阴傀闯进来,就用这个对付它们!”
李屿风握紧爆炎符,目光落在灵体珠上。珠子的暖光越来越稳定,似乎在回应着他的决心。他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守住这里,守住晓晓醒来的希望。
阁楼的门被撞开,几只阴傀冲了进来,骨刃闪着寒光,直扑祭台。李屿风猛地站起身,将爆炎符掷了出去。符纸炸开的火光中,他听见阴傀门主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李屿风,把苏晓晓的灵体珠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屿风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只是握紧了镇魂钟,目光紧紧盯着灵体珠,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晓晓,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手腕上的红痕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与祭台上的白光交织在一起,将整个阁楼照得如同白昼。在这片光芒中,李屿风仿佛听见了苏晓晓微弱的回应,像一缕清风,拂过他的心田。
他知道,晓晓听到了,她正在努力地醒过来。而他,会在这里守着她,直到她睁开眼睛,再次笑着叫他一声“屿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