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栖迟看向那个通风缝隙，神识探入，发现缝隙斜向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但能隐约感觉到下方传来更强烈的阵法波动和……微弱的生机？
闻厌下去了。他在追踪阵法核心，或者操控者。他留字提醒，阵法的核心枢纽在下面。
她握紧剑尖碎片，又看了看身后通道口隐约传来的打斗声和秽力嘶鸣。
出去，帮百里文他们硬撼触手，风险大，收益小，还容易暴露更多。
下去，循着闻厌的线索，直捣黄龙。风险未知，但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几乎没有犹豫。
她将剑尖碎片收好，又从系统商城飞快兑换了三张“三阶·敛息匿形符”和一张“二阶·地行符”。敛息符拍在身上，气息瞬间收敛到近乎于无；地行符激活，身周泛起土黄色灵光。
她没去钻那个拳头大的缝隙，而是将灵力灌注指尖，沿着缝隙边缘的岩壁轻轻一划——极品火灵根催动的丹火之力凝于一点，高温瞬间将岩石熔出一个小洞。她身形一缩，如游鱼般钻了进去，地行符灵光包裹全身，让她在岩层中穿行时阻力大减。
向下约莫二十丈，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比上层洞穴略小、但秽气浓度高上数倍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中央，赫然是一个缩小版的暗红阵法，阵眼处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的暗红晶核，晶核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正疯狂抽取着从上方主阵传导下来的星力与秽力。
而在阵法旁，一个穿着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下的修士，正双手结印，全力维持着晶核的运转。他气息阴冷，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
凌栖迟屏住呼吸，敛息符效果极佳，对方并未察觉。
她目光快速扫过石室。除了黑袍修士和阵枢晶核，角落还蜷缩着两个人影，被暗红色的秽力锁链捆缚，气息微弱，似是囚徒。看服饰，其中一个赫然穿着百里家精锐的深蓝劲装，另一个则是散修打扮。
没看到闻厌。
但她能感觉到，石室另一侧的阴影里，隐藏着一道极其凝练、蓄势待发的剑意。像潜伏的猎豹，只等最佳时机。
黑袍修士全神贯注操控阵枢，通过阵枢远程激发并控制着上层的秽力触手。他嘴角带着狞笑，显然认为上面的人已成瓮中之鳖。
就是现在。
凌栖迟左手扣住最后一张“纯阳破煞符”，右手则捏着一枚她特制的、掺了高阶迷幻草精华和强效麻痹毒素的“幻麻丹”。这丹药对金丹修士效果有限，但只要能干扰一瞬……
她看向阴影处，微微点头。
然后，她出手了。
不是攻击黑袍修士，也不是攻击阵枢晶核。
她将那张“纯阳破煞符”和“幻麻丹”，用巧劲朝着石室顶部一处不起眼的、正在缓缓滴落暗红秽液的钟乳石弹去！
符箓与丹药在半空中碰撞、激发。
“轰！”
纯阳金光与迷幻麻痹的丹雾同时炸开！金光驱散了小片区域的秽气，丹雾则弥漫开来。最重要的是，爆炸的冲击震断了那根滴落秽液的钟乳石，大团秽液如雨般淋向下方的阵枢晶核和黑袍修士！
黑袍修士反应极快，立刻结印撑起秽力护罩。但就在他注意力被头顶变故吸引、护罩尚未完全成型的那一刹那——
阴影中，剑光亮了。
清冽如冰泉乍破，凌厉似九天落雷。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剑气，毫无花哨地刺出，目标不是黑袍修士，也不是阵枢晶核，而是——连接晶核与上方主阵的那几条最粗的秽力传输脉络！
“嗤啦！”
剑气过处，秽力脉络应声而断！
阵枢晶核骤然停止搏动，表面血管般的纹路迅速黯淡。上方洞穴中，那三条狂暴的秽力触手瞬间失去力量来源，动作一僵，随即如烂泥般瘫软、溃散！
“谁？！”黑袍修士惊怒交加，猛地转头看向剑气来处。
闻厌的身影从阴影中一步踏出，脸色有些苍白，肩头有一道被秽力侵蚀的伤口，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剑。他根本不答话，剑势一转，如暴雨梨花，直刺黑袍修士周身要害。
黑袍修士又惊又怒，仓促迎战，但阵枢被破，心神受创，实力顿时打了折扣。
凌栖迟也没闲着。她趁两人交手，飞快掠到角落，手中灵力凝聚，化出一柄小巧的、金红色的丹火匕首——这是她近期琢磨“丹火化刃”的初步成果，虽然维持不久，但丹火至阳，恰是秽力阴毒的克星。
丹火匕首划过秽力锁链，锁链如热刀切油般断开。她迅速给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囚徒喂下解毒和恢复元气的丹药，低声道：“能走吗？”
那百里家修士挣扎着点头，散修也勉强撑起身子。
“跟着我，往上走！”凌栖迟扶起两人，朝着来时的岩洞掠去。路过阵枢晶核时，她顺手用特制玉盒将那颗失去活性、但依旧蕴含庞大秽力的晶核捞走，塞进储物袋。
“贼子敢尔！”黑袍修士见状目眦欲裂，想摆脱闻厌阻拦。
闻厌剑势更疾，将他死死缠住，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凌栖迟头也不回，带着两个伤员冲进岩洞，向上疾奔。身后传来激烈的金铁交鸣和黑袍修士不甘的怒吼。
很快，她回到了上层洞穴。
此刻洞穴内一片狼藉，但战斗已近尾声。三条秽力触手溃散后，百里文等人压力大减，正在清理残余的秽力污染。见到凌栖迟带着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从侧面洞口冲出，众人都是一愣。
“林七？他们……”百里文快步上前。
“下面还有个小石室，有阵枢和操控者！一位用剑的前辈正在拖住他！”凌栖迟语速飞快，将昏迷的百里家修士交给旁边女修，“这是咱们的人，还有一位散修道友。阵枢已破，主阵应该停了，但下面那位前辈可能撑不了多久！”
百里文眼神一厉：“戚老，随我下去接应！其他人，保护伤员，清理现场，采集所有能采集的残留，尤其是那些黑色符文拓印！快！”
戚老和百里文瞬间冲进洞口。
凌栖迟松了口气，靠坐在岩壁边，看着众人忙碌。她摸了摸怀中被顺走的阵枢晶核，又感受了一下下方隐约传来的、渐渐平息的打斗波动。
成了。
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目的基本达到。破坏了秽气源头的关键阵法，救出了人，拿到了核心残留，还……间接和那家伙打了个配合。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直播间弹幕此刻才轰然刷屏：
“卧槽，这配合，默契！”
“小池，顺手牵羊的毛病真是走到哪带到哪。”
“阵枢晶核都拿走了，叶枫的人怕是要气疯。”
“所以闻厌到底认出小池没？我觉得他最后有点东西……”
凌栖迟调息片刻，目光落在洞穴中央那座已然黯淡、符文线条逐渐崩解的阵法上。
约莫半柱香后，洞口人影闪动。
百里文和戚老一前一后走出，两人身上都添了些新伤，但气息尚稳。戚老手里提着个昏迷的黑袍人，随手扔在地上，正是那个阵枢操控者，此刻已气息奄奄，显然是被强行制住了。
闻厌跟在最后，脸色更白了几分，肩头的伤口还在渗着暗红秽迹，但他腰背依旧挺得笔直，长剑虽已归鞘，周身那股锋锐之气却未减半分。
百里文看向闻厌，抱拳郑重一礼：“方才多谢道友援手。若非道友及时破阵，我等今日恐难全身而退。敢问道友尊号？师承何处？”
闻厌目光在凌栖迟身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像是错觉，随即淡淡道：“散修吴言，路过而已。”
“吴道友。”百里文点点头，也不深究，“此番恩情，百里策一脉记下了。道友伤势不轻，此地秽气未清，不宜久留，不如随我等先回营地疗伤？策公子素来礼贤下士，定当厚报。”
“不必。”闻厌拒绝得干脆，“我还有事。”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凌栖迟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怯生生的颤意，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双手捧着递过去，“吴、吴前辈，您伤口上的秽气……在下这里有自己配的‘清秽散’，虽然效果普通，但或许能缓解一二。”
闻厌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凌栖迟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担忧，完全是一个被前辈救了命、想要报答的“林七”该有的样子。
闻厌盯了她两息，伸手接过玉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玉瓶入手温润，他打开闻了闻，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塞好瓶塞，揣进怀里。
“多谢。”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然后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剑光，转眼便消失在来时的通道深处。
百里文看着闻厌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但没多说什么，转而开始指挥众人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凌栖迟低下头，继续帮忙清理现场，指尖却悄悄摩挲着刚才被碰到的掌心——那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带着桂花味的剑气。
队伍在洞穴内又停留了一个时辰，确保将所有能采集的残留、符文拓印、破损法器碎片等都收拾妥当，并用阳炎符将残余秽气焚烧净化了数遍，这才带着伤员和俘虏，沿着原路返回。
回程路上气氛略显沉闷。虽然任务完成，破坏了一处重要污染节点，救回了失踪人员，还活捉了一个关键人物，但众人身上多少都带了伤，消耗也大，更重要的是，亲眼见到了蚀灵幽咒异变后的恐怖威力，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凌栖迟依旧跟在队尾，默默消化着此行的收获。
阵枢晶核拿到了，这是证明秽气存在和性质的关键证据。从黑袍人身上或许能挖出更多关于叶枫布局的线索。百里策这边的关系更进一步，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
还有……那家伙。
她摸了摸怀里那块染血的剑尖碎片，又想起他最后接过玉瓶时，指尖那一点轻微的、带着确认意味的触碰。
他认出来了。
即便隔着千幻面的伪装，即便她隐藏了所有习惯性的小动作，即便她演得像个真正的、怯懦的散修“林七”。
他还是认出来了。
是因为那瓶“清秽散”里，掺了她独有的用丹火提纯过的药性？还是因为她在危急关头，下意识做出的配合暗示？
凌栖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点恼火——伪装被看破了。有点得意——这家伙眼神还挺毒。还有点……别的，暖融融的，像冬日里喝下的一口温酒。
她甩甩头，把这些杂念压下去。
当务之急，是处理手上的晶核和情报，尽快把星纹琥珀秽气源头的消息送回宗门。还有那个俘虏，得想办法从百里文那里争取到参与审讯的机会。
星雾依旧浓重，远处营地的灯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凌栖迟跟在队伍里，一步步走向那片灯火。背后是刚刚经历的生死险局，前方是错综复杂的博弈与暗流。
而她握紧了袖中的燎原刀。
刀身微温，仿佛与她心跳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