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凶。”逐越小声说，还往灵芯身后缩了缩。灵芯蹲下来，用没沾汁液的手擦了擦他的脸颊：“不怕，有姐姐在。”
逐风这时走过来，目光落在灵芯沾了水的指尖上，递过块干净的兽皮：“先擦干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盯着乌苏，不让她靠近你。”
灵芯接过兽皮擦着手，抬头看见他眼底的认真，轻轻点了点头。
溪边的风又吹过来，带着蜜香和草药的气息，逐越晃了晃手里的蜜袋：“姐姐，我们回去烤烤肉吃吧，墨池哥哥和哥哥肯定煮好肉了！”
灵芯笑着应了声，起身时，鸣谷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草药篮。
三人往回走，灵芯心里清楚，乌苏这口气没咽下去，往后的麻烦，恐怕还少不了。
七天后的夜晚，洞里篝火正旺，木架上的烤肉滋滋冒油，香气顺着晚风飘出老远。
渡川正蹲在火边，用木棍拨弄着烤肉，鼻尖凑上去嗅了嗅，一脸满足：“再过片刻就能吃了！今日这鹿肉烤得焦香，妻主肯定喜欢。”
逐风靠在树干上，手里擦拭着兽骨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鸣谷则坐在灵芯身边，帮她整理着刚采来的草药，动作轻柔。
灵芯手里拿着串野葡萄，时不时往嘴里送一颗，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墨池身上。
这七天里，墨池总是沉默寡言，时常独自望着西瘴山的方向发呆，眼底的愁绪比之前淡了些，却依旧藏着心事。
灵芯几次想开口询问，都被他避开了话题。
“墨池，尝尝这个。”灵芯递过一串葡萄，声音温和，“刚从后山摘的，甜得很。”
墨池接过葡萄，指尖触到冰凉的果实，沉默着咬了一颗。
甜味在舌尖散开，却没能驱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抬眼看向篝火旁的几人，见他们各有模样，却都带着对彼此的关切，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打破了平静。
“其实，苗青的死，不全是意外。”
一句话让喧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
渡川手里的木棍停在半空，逐风擦拭刀的动作一顿，鸣谷抬头看向墨池，灵芯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落在他身上。
墨池放下葡萄，指尖微微蜷缩，声音比篝火的火苗更显飘忽。
“那天在密林，蒙烈带人围住苗青和苗圃，双方打起来的时候，有个刚入族的小兵，见蒙烈被苗青划伤肩胛，情急之下拉满了兽骨弓。你们都以为，他的箭头对准的是苗青，可其实不是……他瞄准的，是苗圃的后背。”
众人皆是一愣，灵芯眼里满是惊讶，渡川更是直接开口：“瞄准苗圃？那最后怎么会射中苗青？”
墨池喉结滚动，缓缓道出那段藏在心底的过往：“我当时就躲在暗处，看着那小兵的箭要射出去，脑子一热就冲了出去。我手里刚好捡了块石头，想把他的箭打偏，不让他伤到苗圃。可我没算准力气，也没算准角度……石头砸中他手腕的时候，箭确实偏了，却没完全偏开，擦过苗圃的手臂，转而射向了苗青的心脏。”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又落下。
墨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眼睁睁看着箭扎进苗青胸口，看着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我，眼里没有恨，只有错愕。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是我亲手把箭推向了他。”
“这七天，我一直睡不着。”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满是疲惫。
“一闭眼就想起苗青倒下去的样子，想起苗圃抱着他尸体哭的模样。我甚至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怪我，怕灵芯知道后会多想，更怕自己承认，是我害死了狼族的先锋。”
灵芯看着墨池眼底的愧疚，心里一阵发酸。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墨池微微一怔。“墨池，你别自责。”
灵芯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当时是为了救人，只是没人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苗青不会怪你，我们更不会。”
逐风放下兽骨刀，走到墨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错，换做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出手。意外就是意外，不该由你一个人扛着。”
鸣谷也点头附和：“苗青的死，是那个小兵冒失，是局势所迫，唯独不是你的错。你能把真相说出来，就已经很勇敢了。”
渡川虽然性子直率，却也懂了其中的缘由，他凑过来，一脸认真地说：“墨池，你别多想！你是想救人，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那个小兵已经被蒙烈处置了，长老会也撤了苗圃的通缉，这事儿不能怪你！”
墨池看着眼前的几人，他们眼中没有丝毫指责，只有理解和关切。
积压在心底七天的愧疚，像是被篝火的暖意驱散，渐渐消散开来。
他握紧灵芯的手，嘴角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躲着没用，愧疚也没用。苗青的死已经成了定局，我能做的，就是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做事更谨慎。”
灵芯见他终于解开了心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烤肉快好了，咱们一起吃，往后的事，咱们一起面对。”
渡川欢呼一声，立刻转身去翻烤架上的鹿肉：“对对对！烤肉要糊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篝火依旧跳动，烤肉的香气愈发浓郁。
墨池看着身边的几人，心里的沉重彻底消失。
探子的消息比众人预想的来得更快。
不过三日，蒙烈派来的信使就骑着疾风兽赶到了狼族营地，递来的兽皮信上字迹潦草，却写得清楚……苗圃在皇城与狐族的人走得极近。
而那狐族领头的狐绥，曾经卖禁药蚀骨粉给苗圃。
“狐绥那人心眼多，肯定是看出苗圃恨灵芯，故意挑唆她。”逐风捏着兽皮信，指节泛白，“再等下去，怕不是要出大事。”
灵芯放下手中的药杵，目光落在窗外的竹林上，语气却很平静：“我们得去一趟皇城。不仅是为了拦着苗圃，也得弄清楚狐绥想借她的手做什么……禁药的事要是再闹起来，遭殃的会是更多族人。”
墨池立刻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渡川也跟着蹦起来，手里的野果都忘了放下：“我也去！我跑得快，能先去探探狐族的落脚点！”
鸣谷没说话，只是默默收拾起自己的兽骨匕首和草药包，显然早已做了决定。
第二日天还没亮，五人就骑着异兽往皇城赶。
渡川骑着最快的异兽，一路在前探路，每隔半个时辰就折回来报信。
鸣谷坐在灵芯的异兽背上，手里总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预防瘴气和外伤的草药。
逐风则跟在队尾，时不时停下来观察身后的痕迹，防止有人跟踪。
墨池始终走在灵芯身侧，眼神警惕地扫过沿途的树林，偶尔还会递给她一块提前备好的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