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这话令韩玄晖心头一凛。
“若有人?”他顿住脚回身看向钟仪,“何人?”
钟仪上前,朝四周扫了一眼,见四下并无闲杂人等,才压声道:“我并不知晓那人身份,只是...只是觉着那人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神色很是...不寻常...”
韩玄晖双眸微眯,“你不知晓他的身份,就说明你二人并不相熟,一个不相熟的人怎会在你跟前谈及翁主兰台遇刺一事?”
“我并没有同他攀谈,是他...”钟仪一怔,才又继续开口,“是他冷不丁冒出那么一句话来。”
韩玄晖定定的盯视着钟仪,“那你是怎么回的话?”
钟仪摇了摇头,“我什么话都没回,立即走人了。”
“你同一个不相熟的男人会面?是为着何事?”
眼前的人有些咄咄逼人了,这不禁令钟仪心头有些不爽,不过这不爽更多的是来自于她并不想暴露她以荣国公府那几本账册同吕贞做交换拿到了宫廷供奉一事。
想到此处,她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
可说是多管闲事又不尽然...往后她生意上的事儿少不得要靠着阁府,若阁府再出个什么祸事,于她是无益的...
“没为着什么事儿...”
钟仪到底不会说谎,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将眼神往一旁瞥了去,韩玄晖一瞧,心里头便知钟仪这句并非真话。
他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感兴趣,而是细细思索起钟仪这么些日子的动向来。
翁主遇刺一事并未大肆传至坊间,知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若说知晓,除了他们阁府,便是些皇室子弟及官眷夫人们...
对于钟仪的动向他一直都是密切观察着的。
若说这些人里头有谁同钟仪见过面,那便只有四皇子赫尔尧了...
不止于此,他还从繁袖口中得知钟仪通过四皇子拿到了宫廷供奉的生意。
四皇子赫尔尧那个人并非是个乐善好施的主儿,予他人好处,必先取他人好处。
若钟仪没有同他交换些什么,他定然是不会让那宫廷供奉的生意落到钟仪手里头的。
那日他追上她的轿子想逼问她究竟如何拿到宫廷供奉,也未得到答案。
不过,这会儿,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了。
若那句话真是出自赫尔尧的口,而钟仪又愿做证人,加之今日阁府无故起火一事,那他的计划实行起来就更容易了。
“你说的那人可是同五皇子长的很是相像?”韩玄晖微微偏了偏头,试探道。
钟仪抬眸,怔怔地望着韩玄晖。
尽管钟仪未应声,可她讶异的神色早已出卖了她。
果然是四皇子赫尔尧...几位皇子里头也就四皇子五皇子很是相像了。
韩玄晖冷笑一声,点了点头,也不再掩饰什么。
“我知道了,你那宫廷供奉的生意,便是这人给你办下来的吧?
你们在玉棠居官邸见的面?”
一时,钟仪赫然,她没想到自以为隐秘的行踪早已被人在暗中窥探...
且这个人还是他韩玄晖...
陡然间,她心头涌出一股子怒意。
“你跟踪我?”她蹙眉盯视着韩玄晖。
“跟踪?”韩玄晖嗤笑一声,“算不上,谁叫你曾卷入翁主遇刺一事。”
“你可想知道那人是谁?”
“谁?”
“四皇子,赫尔尧。”
这话一落,钟仪顿觉后脊发凉。
原来那人便是四皇子!
怪不得他同五皇子长得那样像...还能那么快将那岁半牍文给她办好。
如此看来...吕贞身后真正的主子便是那四皇子了...
那若是这么一说,吕贞倒荣国公府,便是那四皇子的授意?
这又是因何...一时,钟仪直觉头脑发怔...
韩玄晖绕至钟仪身侧又落了座,“我也不问你究竟是拿什么同四皇子做交换拿到了宫廷供奉。”
说着,他伸出一指,“现在,我要同你做个交易。”
这怎的都要同她做交易...钟仪抽出思绪,回神看向韩玄晖,“什么交易?”
韩玄晖单刀直入,“到万岁爷跟前,将四皇子赫尔尧同你说的那句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你可愿意?”
“只要你能做到,你提出的条件我都尽可能满足。”
这又是何花样?韩玄晖的话令钟仪有些懵怔,她有些想不明白...
一旁的园香心头也很是狐疑,上前凑到钟仪耳侧,悄声道:“主子,奴婢怎么觉着...这像是要您去做证人似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园香的话倒是将钟仪点拨的很是及时。
“可将四皇子那句话告知万岁爷,这其中意义又在何处呢?”
钟仪话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窸窣的脚步声。
“原来大人在此处,甚好!我还担心大人遇到什么危险。”
钟仪回身看去,只见繁袖已走了进来,似未瞧见她一般,步履匆忙往韩玄晖跟前走了去。
到得跟前,她先是察看了一下韩玄晖有无受伤,而后接过身后女婢捧来的茶盏往韩玄晖跟前递去,并命另一女婢给韩玄晖打扇子。
“大人不必担心,火势未烧起来,已被扑灭,宾客们都毫发无伤。”繁袖拿着帕子往韩玄晖额角拭去。
一时,气氛似乎有些许尴尬...钟仪觉自个儿多余...可又不好立即走人,只得抿了抿唇,不再看着韩玄晖,将眸光往一旁落去。
霎时,韩玄晖也收回眸光,脸往一旁扭了去躲繁袖的帕子,一抬手,将茶盏和扇子统统拂到了一边。
繁袖也不恼,淡然一笑,命女婢退至一旁,这才直起身朝钟仪看了过来。
“瞧我,眼里头只顾着韩大人了,竟没瞧见钟小姐也在此处。”说着,她将手头团扇往女婢瑶盘内一点,“钟小姐可口渴?要不要...”
钟仪蹲了个礼,浅浅一笑,总算能走人了。
“多谢,不必了。”
“繁小姐能过来,想必外头已然安稳?那我便前去瞧瞧韦夫人和翁主,告辞。”
话罢,钟仪转身就要走,却冷不丁被叫住了。
繁袖缓步绕至钟仪跟前,从头至脚端详她一眼,似笑非笑,“钟小姐,都说这嫁过一回的女子便没了脸面,心机颇深,我本来不信,可今日,也算是彻底瞧见了。”
这话极不中听,钟仪还未言语,园香便先按捺不住了,“繁小姐这是怎么说话呢?怎的上来就一股子冲味儿!”
钟仪拉园香一把,将人往身后拽去。
繁袖无视园香的话,只看着钟仪笑,“这幸亏来的人是我,若来的是哪位宾客,撞见你和韩大人在这园中独处,你觉着,旁人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