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看向沈燕回,后者毫不惧怕的迎视。
我娘怕你,我可不怕……沈燕回的眼中闪动着无言的挑衅。
这个小贱人!
太夫人深吸一口气,压制了自己的杀心,又看向李琰,企图最后说服她:“你爹的死是一桩意外……”
李琰的眼中满是警惕和敌视,一旁的燕回嗤笑道:“你还惦记着那荣华富贵,她要的可是沈家上下的性命!”
这一句让太夫人终于狠下心。她朝屏风后看了一眼,一个老年尼姑走了出来。
李琰警惕的拔出匕首,老尼姑笑得像山里的夜枭:“这姑娘真是水灵,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她可不是你能卖的那些货。”
太夫人冷声警告她。
老尼姑人压下眼中的贪婪之色,心头只觉得可惜万分。
她拍了一下这间厢房墙上的挂饰,地面顿时裂开,李琰措不及防的掉了下去。
“为什么不干脆解决她?”
燕回逼问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杀生。那些女施主都是因为尘缘已了,自己从登仙台跳下的。”
太夫人低声道:“让那个替身扮得像些,毕竟是魏王看中的人。”
“放心吧,我们这的手艺,从来没出过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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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正在看着边关送来的军情奏报,弥超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殿下,出事了!”
“燕凌娘子,她、她从山崖上跳下去了!”
“你说什么?!”
魏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巨大的恐慌之后,只觉得无比荒谬。
“她怎么可能会去跳崖?”
“是真的。潜伏的暗卫一路跟随她进了石林庵,一个时辰以后她就出来了,到了附近的一个叫登仙台的悬崖边,直接跳了下去。”
魏王只觉得脑门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沸腾紊乱。
他一言不发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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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府的府兵、禁军金吾以及开封府的衙差都汇集在万安山附近,浩浩荡荡把附近村民都惊动了,远远的站着看热闹。
魏王登上了那座叫做登仙台的悬崖,雪色山体宛如白玉,周围绿树环绕,宛如仙境一般幽美。
“附近的小娘子若是觉得自己尘缘已断,就会跑到此地,纵身一跃,就此飞越天界。”
负责此地刑狱的提点使在旁边殷勤地介绍,刘子昭俯身看去,只觉得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
她真的跳下去了吗?
他指节攥得发白,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但府上暗卫是亲眼看到的。
忽然,他想起方才提点使所说,冷声问道:“这里经常有女子跳崖吗?”
提点使有些犹豫害怕,但还是回答了:“这四五年间特别多。”
“大姑娘小媳妇本来就心眼小,跟婆婆吵嘴了被男人打了,一时想不开就跑到这跳了。”
“此地有登仙台之名,据说在此一跃可以登仙上天,她们自然就……”
“是这四五年间猛增吗?”
“是。”
“这几年朝廷轻徭薄赋,也很久没有打仗,百姓的日子比前几年要好得多,跳崖的人怎么会猛增呢?”
“况且又都是女子……”
魏王年少时跟随兄长南征北讨,是见识过乱世各种鬼魅伎俩的。他略一思索,心中闪过一些念头。
“此地有什么道观庙宇,最出名的是哪家?”
“万安山风景秀丽,就数石林庵香火最盛。”
刘子昭想起之前暗卫禀报:她是进了那个尼姑庵之后出来,忽然一言不发到此地跳崖的。
他露出一丝冷笑,一个眼神示意,府兵就包围了整座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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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琰掉落的地方是隐秘的水牢。
黝黑的岩石下是一个水潭,有一团团绿藻,说明此地早已有之。
上方的进水口似乎安装了什么机关,可以控制水流大小。她侧耳听去水声隆隆,似乎已经开到最大。
进水速度很快,水很快就漫到了她的小腿。李琰测算了一下:一个多时辰以后,水就会淹过头顶。
她们这是想要她无声无息的死在此地。
李琰的真实实力是可以直接震破头顶石板脱困的,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借着石块之间的凹缝,努力攀爬上去。
指尖接触石墙凹缝处,碰到了一点异样,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枚带血的发簪。
显然,此地关押过不止一个女人。
李琰撕下衣袖,将自己挂在半空中,等待某人的救援。
成天派暗卫盯着自己,这时候终于派上用场了。
只是,从洛京到此地都需要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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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进入石林庵时,掌事的尼姑正要上前寒暄,魏王拔剑直接架在她脖子上——
“此庵藏污纳垢,绑架拐卖年轻女子,按我大周律法,汝等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说出沈家娘子的下落,孤给你们一个痛快。”
老尼姑吓得面无人色,“大人,这是从何说起?”
“你们这些神棍招摇撞骗杀人害命,无非就是这些路数。”
魏王因为险些成了归墟会的祭品,恨屋及乌之下,对这些装神弄鬼的僧尼道士很是厌恶,也了解了他们的一些手段。
“和尚所谓的肉身成佛,就是选一个倒霉和尚或是绑一个路人,给他用秘药填鸭般塞入,最后用上水银,于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死后肉体都不会腐烂。”
“若是风景秀丽之处经常有女子失踪,就是附近的尼姑庵或是和尚庙暗中绑架女子、买卖人口,再制造出失踪或是跳崖的假象。”
“无非是这几种装神弄鬼的法子,孤在外头见多了。只是洛京这十几年间承平日久,百姓没见过这些杀人害命的手段,反而让汝等逍遥法外。”
魏王说完手中长剑用力,尼姑的脖子险些被切下来,恐惧之下终于说出了水牢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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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打开水牢机关时,水已经漫灌到李琰的脖项间。
她发觉头顶大亮,奋力抬头看时,正好看见魏王似笑非笑的俊丽面容——
“最近每次看到你都是这么狼狈。”
李琰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脸上被溅得都是水痕,更衬得双眸烟雨般潋滟。
魏王心中生起怜意,亲自用绳索把她拉了上来。刚握住她的手,就觉得冰冷刺骨。
她浑身湿透,踉跄的站不住,直接倒在他怀里。
“我父亲是被沈家人所害,求你……”
话音未落,她晕倒了过去。魏王摸了下脉搏,知道她是因为长期失温,赶紧脱下自己的氅衣将她紧紧抱住。
“一切有孤,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