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熏香袅袅。
温弈舒正殷勤地给皇后捶肩,有说有笑:“母后,您看这新进贡的东珠,衬得您更加雍容华贵了。”
皇后笑着拍拍她的手,满眼宠爱。
正好温明谦下朝回来,一脸阴沉走进来。
“父皇万安。”
温弈舒连忙起身行礼,乖巧地奉上一杯热茶。
温明谦接过茶一饮而尽,烦闷地挥挥手。
温弈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父皇,您是在为西凉的事烦恼吗?”
温明谦叹气,装出愁苦样子。
“是啊,朕的子民受苦,朕心里像刀割一样。”
温弈舒停下捶肩,一脸诚恳。
“父皇,儿臣倒有个人选推荐。”
“哦?说来听听。”
温弈舒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恶毒,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动听。
“儿臣听说,嘉宁妹妹精通医理,常在京城施药救人,百姓都夸她是活菩萨呢。她这么心怀慈悲,一定有过人之处。”
她顿了顿,观察着温明谦的脸色,继续说:“这次西凉疫情如此凶猛,非得大仁大勇者不能胜任。儿臣觉得,嘉宁妹妹正是去西凉救灾的最好人选。由她出面,一定能彰显皇家恩德,安抚西凉民心!”
温弈舒的每句话都在捧她,可每个字都带着剧毒。
这不是推荐,这是要把温弈墨推进火坑,送上死路!
旁边的皇后也赶紧帮腔:“是啊陛下,舒儿说得对。嘉宁郡主一向心善,派她去,西凉百姓一定会感谢皇上的恩德。”
温明谦越听眼睛越亮。
温弈墨?
一个柔弱的郡主,就算懂点医术,也不过是久病成医的一点皮毛,难道还能治好瘟疫?
真是笑话。
让她去,既能安抚西凉那边,做出皇恩浩荡的样子,又能让西凉局势更快崩溃。
妙,真是太妙了!
派她去,成功了是自己的功劳,死了是她自己没本事,还能顺便除掉永亲王府这根眼中钉。
西凉王要是连个女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统领西凉?
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好!”温明谦一拍大腿,“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早朝,温明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温弈墨宣上金銮殿。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代表大启最高权力的地方。
她穿着郡主服饰,身姿挺拔,面容平静,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温明谦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用悲天悯人的语气说:“弈墨啊,西凉疫情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是,臣女听说了。”温弈墨不卑不亢地回答。
“朕知道你有善名,也懂医术。现在西凉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想派你去,代表朕巡视救灾。你……愿意吗?”
他嘴上说“愿意”,但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不管她愿不愿意,今天都必须去。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清瘦的少女身上。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自摇头。
这哪是皇恩,分明是催命符!
去了,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不去,就是抗旨不遵,也是个死。
温弈墨的心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这是温明谦和温弈舒的毒计。
但当她看到奏报上“十室九空”、的字眼时,她就没法狠下心不管。
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是无数个破碎的家庭。
她抬起头,迎上温明谦虚伪的目光,目光坚定。
“臣女愿往西凉。”
“愿尽微薄之力救治百姓,为陛下分忧。”
一些正直的官员看向温弈墨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连张秉文也暗暗点头。
永亲王府的女儿,果然有风骨。
温明谦心中大喜,脸上却装出感动:“好!好!不愧是朕的好侄女!朕很欣慰!”
他当即下旨,封温弈墨为“抚远天使”,赐金牌,节制西凉地方官员。
并命令她立刻出发,不准耽误。
消息传回永亲王府,王妃唐念绮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她抓住温弈墨的手,眼泪不停地流。
“墨儿,你……怎么能答应!这是他们的圈套,他们是要你的命啊!”
温弈墨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轻声安慰。
“母亲别担心,我是锦晏先生的弟子。”
唐念绮泪眼模糊。
她知道女儿的本事,更知道人心的险恶。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皇命难违,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多担心也没用。
她擦干眼泪,恢复了身为王妃的果决:“好。既然你决定了,母亲不拦你。”
她起身对管家下令:“打开库房!把所有珍贵药材、有用的器具全都给郡主带上!一件都不许留!”
可竹和付玉早已哭成泪人:“郡主,奴婢要跟您一起去!”
“让奴婢们去伺候您吧!”
温弈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
“胡闹!”
“西凉现在是死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你们的任务是留在京城,替我守好焦凰阁,守住我们的根基!这个任务比跟我去西凉更重要!”
她的态度异常坚决,没得商量。
可竹和付玉只能含泪领命。
温弈墨连夜召见焦凰阁的几位心腹,将京中事务一一托付给李阳歌、付玉等人,安排得井井有条。
仿佛她不是去赴死,只是出趟远门。
一切准备就绪,温弈墨带着一支由太医院和禁军组成的队伍低调离开京城。
车队刚出城门不到十里,前路就被一道身影拦住。
那人骑着一匹神骏黑马,身穿劲装,正是安谈砚!
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压着滔天怒火。
温弈墨将他带到一边,皱着眉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谈砚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车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这是条死路!”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温明谦绝不只是让你去救灾!他让你去,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来!”
温弈墨没有挣扎,只是淡淡看着他:“我知道。”
她的平静让安谈砚心头的火烧得更旺:“你知道你还去?!”
“但百姓何辜?”
短短五个字,让安谈砚所有质问都堵在喉咙里。
他愣住了。
是啊,百姓是无辜的。
他看着温弈墨清澈却疲惫的眼睛,所有怒火都化成了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容拒绝:“我跟你一起去。”
温弈墨立刻摇头:“不行!西凉太危险了!世子身份贵重,怎么能冒险?”
安谈砚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猛地凑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说:“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你以为这一路上只有瘟疫吗?陛下若想让你‘意外’死在路上易如反掌!给我个机会,让我替你挡住那些明枪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