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崔实就不高兴了,觉得儿子被女色迷惑,可出了崔宪的事之后,他也在反思,自己是否对儿子过于严苛了。
这反思还是来自顾知兰,是他们一次闲谈时,顾知兰说,古言严师高徒,应是严格要求并非过于严厉,崔实和赵姨娘对崔宪教育过于严厉,导致崔宪习惯装乖扮巧来保护自己。
崔实之前从不怀疑自己的教育有问题,因为历朝历代父子之间皆是如此,但顾知兰的话他能听进去,能听进去便开始反思。
看崔阅这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眼睛巴巴只望着门的方向,崔实只得强行收敛了满腹的殷切嘱托,打发他出去寻媳妇去。
崔阅一瞬间便没了人影。
他三两步奔到自己院中,顾知兰正在树下读书,披着雪白狐裘,耳朵上坠着红宝石耳坠,更是衬托得肌肤胜雪,肤如凝脂。
崔阅蹑手蹑脚靠近,自背后抱住她,顾知兰没有很吃惊,知道崔阅今日要回来,料想便是他。
他照常要问:“想夫君没有?”
顾知兰有点理解谈恋爱时男孩子面对女友这种问题时的无奈。
想自然是想的,但也不至于天天光想啥也不干,一旦忙起来就暂时忘了思念。
顾知兰推了他一下,像一堵坚实的墙推不动。
她嗔怒道:“还说什么帮我摆平家里的一切,到了还不是我自己摆平,骗子,大骗子。”
崔阅嘿嘿笑着说道:“还不是我媳妇太厉害了,这样,我好好补偿你。”
“不要——”还未出口,顾知兰便被崔阅拉进了屋里。
这个时代白日宣淫是很不好的,顾知兰虽然不在意那些规矩,也不太习惯大白天的。
她闭上眼睛还不行,这狗男人非要她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八块腹肌么,前世她在短视频上见多了。
崔阅惩罚她,时而狂风骤雨,登顶之际又缓了下来,和风微雨,细细磋磨。
顾知兰要抓狂,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顾丕熙回到西平县见过祁氏,下午便起身离开了,祁氏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儿大不由娘。
顾凡懂事地拉着祁氏的手说:“娘,大哥哥的性子向来如此,平素里不争不抢,可一旦认定的事便会坚持到底,娘别担心,以后我早点结婚让娘抱孙子。”
祁氏笑着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说道:“傻孩子,结婚不是为了给娘生孙子,而是为了找个合心意的一块过一辈子。”
顾丕熙又回了西望村吴家,吴双卿的娘骂骂咧咧,说没有一点消息,也不寄钱回来,这丫头怕是死在外面了。
顾学舟夫妻俩也一直留意着吴双卿的消息,但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顾学舟安抚顾丕熙,或许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毕竟雍州也没有什么好山好水,或许她找了一个安静的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了下来。
顾丕熙眼神晦暗,顾学舟怀里的奶娃娃哭了起来,顾学舟嘴里“哦哦”叫着轻轻拍着。
顾丕熙看着,羡慕这种最平凡的幸福。
他终究还是去找顾清河了。
站在县学门口,正逢下学时间,大家陆陆续续往外走,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因为岁试在即,成绩好的希望能获取参加乡试的资格,成绩不好的担心被赶出县学。
陈述看到顾丕熙,惊喜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丕熙,你回来了,哦,现在应该叫你状元公了,哈哈。”
这一声状元公顿时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众人纷纷上前见礼,交口称赞,状元公果然气度不凡。
顾清河与两位愁眉苦脸的朋友一起走出来,其中一人说道:“清河兄,看你胸有成竹,岁试可有把握?”
他实在不明白,顾清河平素月考都成绩不佳,怎么临到岁试,毫不在意,真的不怕被赶出县学吗。
另一个双手合十不断祈祷:“菩萨保佑,我也不指望能参加明年乡试,只要不被逐出县学便心满意足了。”
顾清河冷笑一声,这俩蠢货,这段时间倒是很用功,可有什么用呢。
像他早早就看开了自己不是那块料,便想其他的办法。
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英雄不问来路,只要最后摘得桂冠,管你怎么得来的。
科考有什么用,那些凭借科考入仕的未必是好官,相反他顾清河当了官一定很厉害。
他们走到门口,看到陈述正和顾丕熙攀谈着,陈述成绩不错,只要岁试正常发挥,是肯定有资格参加乡试的。
陈述想请顾丕熙去酒楼吃酒,顾丕熙的视线一直在人群中逡巡着,自然发现了顾清河。
顾清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发出冷笑。
果然啊,顾丕熙,你果然来找我了。
为了不显得过于冒进,顾清河一直沉住气,不让自己主动去找顾丕熙,就等着后者自投罗网。
顾丕熙推开陈述,跟他约了改天,便走到顾清河的面前。
顾清河抢先开口:“熙哥儿,回来了,咱们兄弟许久未见,去月桂楼喝两杯?”
月桂楼,雅间内。
顾清河倒上酒,端起酒杯:“熙哥儿,你如今可真是出息了,咱们顾家日后光耀门楣就靠你了。”
顾丕熙并无意和他打太极,说道:“堂兄,你和双卿和离之前,我从未僭越。”
顾清河眼底瞬间一片赤红,抬起头的时候却换上一副笑模样:“都过去的事了,提她干嘛?来,喝酒。”
顾清河一饮而尽,顾丕熙分毫未动,说道:“堂兄,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对吧?”
顾清河抬起眼睛看着他,勾了勾唇:“丕熙,我是真的爱她的,所以才放手还她自由,你懂吗?”
顾清河又倒了一杯酒,说道:“我们新婚之初,我也想好好待她,可那时我久试不中,我若一味维护她,爹娘更是心生不满,我没有能力护着她,只能任由爹娘给我纳妾。她与我和离,我知道她是心灰意冷,我只能答应了她。”
“我们和离之后,她遇到一位老道,说是云深庵来的,说她颇有慧根,可能那时她心境凄凉,便跟着那位老道去了。”
顾丕熙连忙问道:“她去了哪里?”
顾清河眼尾泛红,似是染了三分醉意,一双眸子只定定看着顾丕熙,看着他着急发问,却始终不作声。
许久,顾清河缓缓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写个话本子,将你们俩的爱情写得荡气回肠,你们把我当什么,我当了王八,还要遭人唾骂。”
顾丕熙看着眼前亦醉亦醒的顾清河,缓缓说道:“你要什么?”
顾清河也不打算再纠缠了:“你不是赏银求她的消息吗,我确切告诉了你,怎么也值五百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