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放得很轻，尽量不引起注意。
他希望对方以为他已崩溃，从而失去耐心离去。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也低估了来者的决心。
二皇子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再想到还不知生死的云灵，胸口像是被火烧着。
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额头血管突突直跳。
他努力压制情绪，不让怒意完全爆发。
他知道这时候动手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对方更加顽固。
他需要的是答案，是解释，是那个藏在谎言背后的真相。
可他知道，这人嘴硬心软，撬开真相难，但让他破防，只要找对地方下手就行。
六皇子平日嚣张跋扈，可在关键时刻总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动摇。
他护短，重情，尤其在乎几个亲近之人。
只要抓住这一点，就不怕他不开口。
二皇子心中已有计较，他要撕开这层伪装，逼他直面自己的罪责。
“老六，你真以为闭嘴不说话，云音音就能逃过去？嗯？你以为你扛下了，她就安全了？”
他故意放缓语速，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直击六皇子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他知道提到这个名字，对方一定会有反应。
他不怕激怒他，反而希望他激动，因为激动就意味着失控，失控就会暴露破绽。
“你……你别乱讲！这事全是我干的，和音音没关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六皇子猛然抬起头，脸上写满焦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沉重的身体拖累，只能撑着手臂勉强仰视。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神中透出恐惧，不是怕死，而是怕牵连他人。
一听这话，二皇子心里冷笑。
果然，只要拿云音音说事，这家伙立马就慌了神。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
六皇子看似强硬，实则最受不了亲人受害。
他宁愿自己背锅，也不愿看到在乎的人受苦。
这种性格既是弱点，也是突破口。
现在，只需要再加一把力，就能让他彻底崩塌。
“你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想问我的？啊？”
二皇子俯视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等着，等着对方开口追问，等着那个迟来的关心。
他知道这个人表面冷漠，心底仍有牵挂。
只要触及那个点，他就不可能继续保持沉默。
六皇子咬着牙，憋了半天，终于低声道：“那个……那个小丫头，她……死了没有？”
他的声音很小，几近呢喃，却充满紧张与担忧。
他说不出完整的名字，只能用“小丫头”代替，像是怕提起真名会带来厄运。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二皇子，期待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听到最坏的结果。
“小丫头？”
二皇子冷哼一声，“多亏了你，灵儿现在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能不能醒都难说！”
他故意加重“多亏了你”这几个字，让每一音节都带着指责与痛恨。
他要让六皇子清楚，这场灾祸的源头是谁，是谁亲手将无辜之人推入深渊。
“命倒是硬！中了见血封喉的毒，居然拖到了现在！”
他盯着六皇子的眼睛，观察他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他看到震惊，看到痛苦，看到悔意。
这些都不是伪装能表现出来的。
他知道，真相正在一点点浮现。
“你……你说什么？”
六皇子猛地抬头，眼神发颤。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二皇子语气讥讽，可眼里全是怒火。
他站在廊下，冷风拂过衣袍，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怒意。
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出去。
周围宫人屏息退避，谁都不敢靠近半步。
六皇子心头一紧，立刻追问：“不知道什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急切和不安。
双眼紧紧盯着二皇子的脸，试图从对方神色中找出答案。
可那张脸只有冷漠与鄙夷，没有一丝温情。
“云灵那碗下了毒的蜜水，被父皇误喝了！”
这句话如重锤砸下，砸得整个院子死寂无声。
远处飞过的鸟雀受惊而起，翅膀扑棱声划破沉默。
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变得刺耳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那父皇他……”
六huangzi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二皇子脚边蹭，一把抓住对方衣角，声音发颤地追问。
手指用力到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二皇子冷脸一扯，直接把衣摆从他手里拽出来，力道大得让六皇子扑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随即又沉下去。
风卷起落叶，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儿，又被踩碎在鞋底。
“老六，我真是看不明白你了。你现在慌成这样，到底是真担心父huang的身子，还是怕天子动怒，下一秒就把云音音抽筋剥皮，片甲不留？”
他的声音低而沉，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扎进六皇子耳中。
周围侍卫垂首肃立，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我都说了多少遍！我干的事跟音音半点关系没有！父皇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六皇子仰头嘶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中布满血丝。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跌倒，手撑在地上颤抖不止。
“你嘴里那个小妖女，为了救父皇，愣是把毒往自己身上拉！现在父皇没事了，可人家姑娘却快不行了，一口气吊着，随时可能断！”
二皇子双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响，牙根都快碎了！
他想起那一刻，云灵伏在榻边，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却还在坚持吸吮伤口。
御医们围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口口呕出黑血。
他虽不知道云灵用的是什么血引之法，但当时的情形明明白白——那丫头是用自己的伤口，硬生生把父皇体内的毒给吸了出来。
她撕开袖口，咬破指尖，将伤口对准父皇唇边溃烂之处，不顾一切地吸出毒液。
每吸一次，身子就剧烈一颤，额上冷汗直流。
可她没有停下，哪怕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后来她还想逼毒，可那毒太凶，见血封喉，哪怕她拼命吐血，体内还是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