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为何事?”为首的刑部官员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一封公文,“河防总督弹劾你收受贿赂,栽赃陷害薛家,且勾结乱民,意图构陷朝廷命官。我等奉圣上旨意,前来拿你归案!”
话音未落,两名刑部的人便上前一步,手中铁链寒光闪闪。
鸿影猛地向前一步挡在了沈青梧身前,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怒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家大人一心查案为民请命,何来贪污受贿之说!”
“证据?”那官员嗤笑一声,朝着身后挥了挥手,“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话音落下,立刻有两个衙役模样的人捧着一个木盘走了上来。
木盘里,是一沓沓银票,还有几件价值不菲的玉器。
那官员指着这些东西,厉声道:“这些,是在沈志远的书房暗格里搜出来的!银票共计;一万两,玉器皆是薛家的珍品!沈志远,你还有何话可说?”
顾辰晏脸色骤变,脱口道:“这是栽赃!是他们伪造的证据!”
他太清楚了,沈青梧的书房向来只有她自己能进,就连他和鸿影都不会随便进去。
这些东西分明是有人趁她不在,故意放进去的。
沈青梧的目光落在那些银票和玉器上,眸色没有丝毫波动。
她早就料到,对手既然敢动手,就绝不会没有准备。这些所谓的“罪证”,不过是他们精心布置的一环罢了。
辩解?在铁证面前,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更何况,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宁王与河防总督联手布下的,背后牵扯着滔天权势,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她抬手,轻轻按住了鸿影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鸿影急得眼眶发红,却拗不过她的力道,只能不甘地退了回去。
顾辰晏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大人……”
沈青梧没有看他,她看向面前的裴惊寒,微微颔首。
苏知府和裴惊寒两人的出现虽然让她意外,但她一眼就看出,苏知府很明显是不知情的。
但裴惊寒这样子,分明就是提前得知了消息。
她是真没想到,裴惊寒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跟宁王他们站在一起。
裴惊寒的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一个字。
“我跟你们走。”沈青梧的声音很轻,神色决绝。
她没有挣扎,任由那冰冷的铁链锁上了手腕,铁链的寒意透过肌肤,直窜心底。
为首的刑部官员见她如此配合,倒是有些意外,随即冷哼一声:“算你识相!带走!”
两名刑部的人上前,便要押着沈青梧往外走。
就在这时,沈青梧忽然脚步一顿,她侧过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身旁的人,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离她最近的顾辰晏能听见:“去找苏曼卿,现在能信的人只有她。”
顾辰晏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她。
沈青梧已经收回了目光,挺直脊背,跟着刑部的人一步步走出了府衙。
夕阳最后的余晖彻底消散,夜幕沉沉落下。
冰冷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闷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长街上回荡着。
直到沈青梧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顾辰晏立刻转身往府衙外走去,他神色恍惚,脚步踉跄,翻身上马时缰绳都险些脱手。
“顾医师,你要去哪?”鸿影有些惊愕的看向他。
顾辰晏没有回头,他扬起马鞭,骏马嘶鸣一声,朝着城外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迷了鸿影的眼,也呛得她心头的怒火更盛。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顾医师跟沈青梧的关系她是知道的,她怎么也没料到,顾医师会在沈青梧出事后就一走了之,一句话也没留下。
她更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两人竟然都在背后捅了沈青梧一刀!
鸿影猛地转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利刃,直刺廊下那两个始终沉默的身影。
“裴惊寒!”鸿影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发颤,她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寒光映着廊下昏黄的灯笼,“我家大人对你不薄,你竟眼睁睁看着他们构陷她!那些所谓的罪证,你当真看不出来是栽赃?!”
长剑的锋芒逼到了眼前,裴惊寒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定定的望向前方,却不是在看面前持剑指着他的鸿影,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鸿影怒极:“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裴惊寒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仿佛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
苏知府见状也终于不再沉默,他转头望向鸿影,长长叹了口气:“沈推官,不得对裴大人无礼,此事……并非裴大人所愿。”
“不是所愿?”鸿影怒极反笑,剑刃又往前递了几分,几乎要划破裴惊寒的衣襟,“那他为何不吭声?为何眼睁睁看着我家大人被铁链锁走?!”
“够了。”苏知府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拦住她,却被鸿影避开。
苏知府神色凝重看向裴惊寒,“裴大人,事到如今再瞒下去,怕是对沈大人、对你,都没有好处。”
裴惊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知府见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朝着鸿影沉声道:“沈推官,你随我来书房。有些话,这里不是说的地方。”
鸿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闭目不语的裴惊寒,终究是收了长剑。
她冷哼一声,跟着苏知府穿过回廊,走进了东侧的书房。
书房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死寂。
苏知府点燃了桌上的烛火,昏黄的光映着满架的卷宗,也映出他脸上的疲惫。
他走到书桌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才抬眼看向鸿影,声音压得极低:
“你可知,裴大人的父亲是谁?”
“听说裴大人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兼任太师?”鸿影一愣,眉头随即皱得更紧:“可是这与沈大人的事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