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流云的告白，一个清晰的念头划过棠西脑海——她忽然明白苏拉为何如此恨他了。
至于回应……
“我可不是来谈恋爱的。”棠西站起身，低头看他，目光清澈见底，没有半分涟漪，“你要跟着我，一起杀苏拉，我们就是盟友。至于感情——”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平静无波，“我这里没有。”
重明那么好，流云会爱上她，棠西一点也不意外。
老实说，若她是个男人，遇着重明那样的人，恐怕也会心动。
流云依旧仰着头看她。几缕破碎的阳光穿过叶隙，洒在她身上，在森绿背景里，她像一尊忽然降临的、带着距离感的精灵。
尽管她说出的话那样决绝，可他心里竟没有半分预料中的刺痛。
相反，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在此刻牢牢攥住了他——这世上，棠西最爱的人，一定是他。无论她嘴上如何否认，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深深凝望着她，目光眷恋地描摹她的轮廓。明明人就在眼前，心底却已开始反复回味关于她的一切。
“不管你说什么，”他轻声回答，语气却异常坚定，“我都会一直跟着你。”
“那就先回去。”棠西移开视线，脑海中已被“苏拉”二字完全占据。
杀了她。必须杀了她！
回到圣裁联盟总部，棠西将贝安国国王安全送回，随即返回庄园，第一时间召集所有人。
当“苏拉就是费伊”的消息被抛出，会议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炸开了锅。
激烈的讨论持续了整整一天，一个勉强可行的方案逐渐成形：将苏拉引至天华国，在那里布下多重陷阱，由云图和棠西主攻，其余人配合围杀。
但谁都清楚，这计划难如登天。苏拉地位尊崇，战力十星，接近已是困难，引诱更是险棋。
最重要的，是怕苏拉会利用权势发动战争，让飒幕迩、三恒国、夜辰国陷入战争。
所以他们才将围杀地点选在天华国。
就在众人眉头紧锁时，云图抛出了一个关键信息：
“殿下，我和流云之前一直在暗中调查棠黎失踪事件。有件事始终令我们不解——鸿蒙教在不知棠黎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为何耗费如此大精力抓他，又偏偏留到最后才剖腹取器官？时间点卡得那么巧，我们再晚一步，他就救不回来了。”
棠西确实曾觉蹊跷，却想不透缘由。
当时承渊正在手术，未能参与全程，此时闻言也蹙起眉：“你查到了什么？”
“背后指向的，是天华国的人。”云图目光沉静，“我花了很长时间，层层追溯，线索最终都导向天华国。虽还不能完全确定是谁，但依我推测——是伊莲。”
棠西瞬间明白了：“你是说，伊莲在故意引导我们怀疑鸿蒙教？”
“是。”
“你认为……伊莲可能被争取？”
“是。”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眼中都映出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期待。
毕竟当年，她们也曾真心疼爱过伊莲。而伊莲，也曾真切地爱过她们。
即便伊莲后来选择为城主效忠，但在她们心底深处，仍为她保留着一份极淡的信任。
“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云图低声道，“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和她谈谈。若有她相助，杀苏拉的胜算会大很多。”
棠西沉默了。
她内心极度渴望伊莲的助力，可“人性”二字，真的经得起一场豪赌吗？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寂静。众人收声，第一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雀跃。
“棠西，我研究出来了！”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将那份已被拆解得有些凌乱的请柬递上，这才注意到有些凝重的气氛。
一看棠西在开会，第一声音顿时弱了下去，“呃……我是不是打扰了？要不我先出去？”
“不。”棠西接过请柬，抬眼看他，“你发现了什么？”
第一重新振奋起来，指着请柬上那些斑驳的颜料痕迹：“这上面的所有颜料，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展开电子地图，不断放大，最终指向天华国边境的一片原始森林：“这里。这片区域有稀有矿藏，山脚下有个以采矿为主的小镇。”
棠西看着那个坐标，尚未完全理解其意义。
第一又调出一组照片：“这是那个小镇的影像资料。”
棠西一张张翻看。前几张都是寻常的矿镇风貌，略显破败。直到第十张——
她的呼吸骤然停住。
那是一张远景，镜头原本对准小镇建筑，但在森林深处，浓密的树冠之间，隐隐露出一角城堡的尖顶。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浑身的温度急剧攀升。她的手微微发颤，将照片放大，转向云图。
云图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然收缩：“是这里！不会错……太熟悉了，就是这里！”
棠西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终端。第一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她冰凉发抖的手：“你没事吧？”
下一秒，棠西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那拥抱短暂而用力，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滚烫的温度。“谢谢你，第一。真的……太谢谢你了。”
第一整个人僵住，脸颊迅速染上红色，声音都磕绊了：“没、没什么……能帮到你就好。”
“你就是我的福星。”棠西松开他，站起身时，眼底已凝起一片凛冽的寒光，“今晚，我就回城堡看看。”
云图立刻道：“我和你一起。”
“你不能去。”棠西斩钉截铁，“普通人或许认不出现在的你，但那个地方的人，可不一定。这太危险了。”
流云举起手，嘴角噙着一丝辨不清情绪的淡笑：“我跟你去。正好也看看……我到底是谁的替身。”
其他几人正要开口，棠西已快速安排：“流云跟我。承渊需要远程策应，留下。夜星主持大局。祝江，你赶紧把夜星的手术做了。妄沉，你按你的计划行动。”
最后只剩下白澈。
他尾巴轻晃，眼神晶亮：“雌主，那可是天华国，我的故土。带上我，准没错。”
棠西点头：“好，白澈一起。”
白澈轻轻瞟了其他四人一眼，嗓音里透出一点柔软的甜腻：“哎呀，看来这次……是我陪雌主经历刺激的旅途了呢。”
他说得轻松，可话音落下，会议再次陷入死寂。
谁也不知道棠西去那里，还能不能回来。
虽然按理说，是能回来的。
可是……发生在棠西身上的事情，根本没有天理。
但众人也知道，城堡已经被发现，此时让棠西坐以待毙，是不现实的。
她一定会去，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