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午时的日头毒辣得晃眼,都城西市刑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黄土地面被晒得滚烫,刽子手握着寒光凛冽的鬼头刀,刀身映出慕容家一众老少苍白的面容。慕容语一身囚服,发髻散乱,却依旧挺直脊背,目光望向远方,眼底藏着未灭的希冀。
监斩官坐在高台上,看了眼日晷,高声喝道:“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刽子手扬起鬼头刀,寒光落下的瞬间,一道清亮的声音陡然划破长空:“刀下留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花月扶着李叔,身后跟着春风得意楼的精锐,快步穿过人群,冲到刑场中央。张妈妈抱着孩子,紧随其后,小家伙扯着嗓子哭喊:“干娘,不要死!”
监斩官脸色一沉,厉声呵斥:“大胆狂徒,竟敢扰乱刑场!来人,把他们拿下!”
侍卫们立刻围了上来,却被春风得意楼的精锐拦住,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皇家侍卫簇拥着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文斌身着驸马朝服,手持鎏金令牌,快步走上高台,朗声道:“陛下有令,暂缓行刑三个时辰,彻查慕容家通敌一案!”
监斩官见状,脸色骤变,却不敢违抗皇命,只能挥手斥退刽子手:“暂缓行刑!”
台下众人哗然,议论纷纷。慕容语抬头看向文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激,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文斌走下高台,走到花月身边,低声道:“时间不多,只剩三个时辰。”
花月点头,转头看向李叔,眼神坚定:“李叔,该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李叔深吸一口气,走到刑场中央,面对着围观的百姓,也面对着高台上的监斩官,声音颤抖却清晰:“慕容家通敌一案,是假的!全都是丞相一手策划的阴谋!”
此言一出,刑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叔。
监斩官脸色铁青:“李绵之父,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李叔抬手发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是丞相谎说抓了我女儿,逼我指认慕容家,那些所谓的通敌密信,也是他找人伪造的,模仿慕容老爷子的笔迹,以此嫁祸慕容家!”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无尽的悔恨:“当年我父女重病,是慕容老爷子散尽千金,请御医诊治,才救回我女性命。慕容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却被丞相胁迫,恩将仇报,害得慕容家百来口人身陷囹圄,明日就要枉死!我对不起慕容家,对不起清水镇的父老乡亲!今日,我要说出所有真相,就算死,也要还清这份恩情!”
台下百姓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看向慕容家的眼神满是同情,对丞相的不满也渐渐显露。
“丞相竟然如此歹毒!”
“慕容老爷子一生清廉,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原来是被陷害的,太可怜了!”
监斩官脸色越来越沉,刚要开口呵斥,远处又传来一阵威严的声响,有人高声喊道:“君下驾到——!”
众人闻声,立刻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一辆龙辇缓缓驶来,停在刑场之外,太监高声宣旨:“君下有旨,即刻带慕容家众人、李绵之父,以及相关人等入宫面圣,彻查此案!”
文斌心中一松,转头看向花月,眼中满是庆幸。花月也缓缓舒了口气,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此刻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她看向刑场上的慕容语,两人目光相对,慕容语眼中含泪,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满是感激。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入宫时,一道阴冷的声音陡然响起:“李绵之父,你血口喷人!没有证据,竟敢污蔑当朝丞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丞相身着官服,带着一众亲信,快步走进刑场,眼神冰冷地盯着李叔,满是杀意。
“丞相!”花月眸中寒光一闪,挡在李叔身前,“人证在此,你还想狡辩?”
黄丞相冷笑一声,抬手一挥:“拿下这个诬告朝廷重臣的乱臣贼子!慕容家通敌铁证如山,今日谁敢阻拦行刑,便是与朝廷为敌!”
他身后的亲信立刻冲了上来,与春风得意楼的精锐再次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血染黄土,午时的日头依旧毒辣,却照不透这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也挡不住人心深处的正义与邪恶的交锋。
文斌握紧手中的御前令牌,眼神坚定:“丞相,君上已下旨彻查,你敢抗旨?”
“抗旨?”丞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只要慕容家今日死了,李绵之父也死了,死无对证,陛下就算怀疑,也拿我无可奈何!今日,谁也救不了慕容家!”
他抬手示意亲信:“杀!一个不留!”
亲信们立刻加大攻势,春风得意楼的精锐渐渐体力不支,伤亡越来越大。花月咬紧牙关,忍着手臂的剧痛,再次冲入战局,短刃翻飞,每一招都拼尽全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一队禁军手持兵器,朝着刑场冲来,领头的人正是身着华丽衣裙的李绵,她高声喊道:“丞相意图谋反,君上有旨,即刻拿下!”
黄丞相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看向远处:“不可能!陛下怎么会……”
话音未落,禁军已冲到近前,将丞相及其亲信团团围住。丞相想要反抗,却被禁军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他看着被押上前的妻儿,又看着刑场上的慕容家众人,眼中满是不甘和绝望,最终颓然倒地。
李绵笑着走到文斌面前,拱手道:“驸马爷,司幽国即日起已经和晋国交好,并签订了百年修好的合约,贵国君下已知晓丞相想要阴谋,特派本公主前来支援,彻查此案。”
文斌点头,松了口气:“辛苦司幽国公主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刑场对峙,终于落下帷幕。丞相被押入大牢,等待审讯,李叔带着众人入宫,向陛下陈述所有真相,慕容家的冤案终于得以昭雪。
只是唯一让花月不解的是李绵什么时候成了司幽国公主了,祁玉含笑,“这就要多谢我义父了。”
见祁玉还在卖关子,花月审视的望着他,他说:“昨晚我把李叔给我的证据呈给君上的时候,无意中被我义父看到,通过匣子上的图腾,再加上司幽国确实有意修好,遣来的来使看到此物才记起是他们国小公主的旧物,这样一来,她不就名副其实了。”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刑场的黄土上,血迹渐渐干涸,却留下了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痕迹。花月站在刑场中央,看着慕容语被解开枷锁,与家人团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疼,可心中却无比温暖——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刑场上渐渐升腾的暖意。慕容老爷子走到花月面前,拱手行礼,眼中满是感激:“花月,今日若非你挺身而出,慕容家怕是早已沦为刀下亡魂,这份恩情,慕容家没齿难忘。”
花月连忙扶起他,浅笑摇头:“慕容老爷子客气了,当年慕容家对我多有照拂,如今不过是举手之劳。”
一旁的慕容语走到文斌身边,两人相视无言,眼底却藏着千言万语。曾经的误会与隔阂,在这场生死劫难后,似乎都化作了过眼云烟,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彼此的牵挂。
李绵走过来,拍了拍花月的肩膀,笑容明媚:“爷,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爹怕是要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慕容家也沉冤难雪。往后晋国与司幽国修好,咱们往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
花月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李绵,心中的疑惑彻底消散,也笑着点头:“是啊,往后皆是坦途,该好好庆祝一番。”语气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以后墨染郡王要受苦了。”
李绵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爷!”
祁玉缓步走到花月身边,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口上,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伤口该处理了,别落下病根。”
花月低头看了眼染血的衣袖,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而已,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祁玉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春风得意楼的药材虽好,却不及宫中的御医稳妥,我送你回去处理伤口。”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并肩走在洒满余晖的街道上,晚风拂起衣摆,带着淡淡的暖意。刑场的喧嚣早已远去,留下的是尘埃落定后的安宁与希望。那些过往的恩怨纠葛,阴谋诡计,终究在正义面前不堪一击,而那些真挚的情谊,坚定的信念,却在岁月中愈发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