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推搡着他，想要冲破他的阻拦：“让开！我今天一定要去警局！”
“笙笙，你冷静点！”周祈年情绪也临近崩溃的顶点，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林笙，将她禁锢在怀里，不顾她的推搡和哭泣的声音。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们纠缠的身体上，迅速融化，带来刺骨的寒意。
林笙被周祈年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冰冷的雪花落在她裸露的脖颈和脸颊上，瞬间融化，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她心底的冷意。
他的怀抱曾经是她最渴望的依靠，此刻却让她窒息。
她所有的挣扎徒劳无功，只有泪水肆意流淌。
“笙笙，别这样。”周祈年将她用力抱在怀里，嗓音很慌乱：“我不是要包庇她！我更没有选择她，你看着我，好不好？”
林笙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她缓缓抬起被泪水和雪花浸湿的脸颊，那双清灵眼眸，此刻只剩下悲凉和彻骨的失望，直直地刺进周祈年的心底，让他神情猛地一怔。
“事实都已经摆在你眼前了，周祈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哽咽：“李其都亲口指认了沈清，他用自己的命在赌，赌一个替他奶奶求生的机会，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诬陷一个已经将他弃如敝履，甚至害他落到如此境地的女人？诬陷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不相信你！”周祈年急切地出声，试图抓住她眼中最后一丝可能的光亮，他捧住她冰冷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笙笙，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当年的事有蹊跷，可是……”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不安恐慌：“可是光有李其的口供不够，他现在的情况太不稳定，随时可能……你刚才也看到了！警方办案需要准确的证据链！沈家是什么样的背景势力你比我更清楚！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动用一切力量反扑！他们会把李其塑造成一个因爱生恨、报复诬陷的疯子！甚至……甚至会威胁到他奶奶的安全。”
他试图将自己的忧虑、对现实的考量剖析给她听，希望能唤回她一丝理智。
然而，在林笙听来，这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沈清开脱，她定定注视着周祈年深邃的眼眸，忽然轻轻笑了声：“周祈年。”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念着他的名字：“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看着他骤然僵住的表情，继续用冷到极致的语调说：“五年前，你就是用这样理性，权衡利弊的姿态，把我推入了地狱，五年后的今天，当真相终于被揭开，你依然在用同样的理智和现实，试图捂住我的嘴，让我继续在深渊里沉默！”
“你说你相信我？周祈年，你的信任，就是在我遍体鳞伤、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抓住真相时，用你的关心和保护，让我永远隐忍吗！”
她说到这里，情绪忽然变得激动，眼眶已经变得通红控诉他：“你的信任，就是让我看着那个差点让我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继续顶着那张无辜的面具，在你身边，在这个世界上逍遥快活吗？！”
“不是的！笙笙！我……”周祈年迫切想要解释，可林笙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冰冷，让他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穿透了风雪，在他们身后响起：“林笙。”
周祈年猛地回头。
顾衍站在医院大门明亮的灯光下，高大的身影被光线拉得很长，雪花飘落在他身上。
而他脸上带着处理紧急事情后的凝重，目光越过周祈年，直接落在林笙身上，带着明晃晃的关切，出声问她：“你要和我走吗？”
林笙现在已经思考不了那么多事情，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因顾衍出现而瞬间分神的周祈年，朝他快速跑去。
周祈年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林笙毫不犹豫地朝另一个男人跑去。
冷风卷起她的长发和衣角，纷扬的大雪无声地落在她单薄的肩头、发顶，将她包裹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之中。
“笙笙……”周祈年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可在想到她的那番话后，身形倏地僵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笙走到别的男人身边。
看着顾衍动作自然低声对她关心问话，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上车离开，车子的尾灯很快消失在漫天风雪的夜幕中。
雪越下越大，仿佛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冰冷的雪花砸在周祈年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李其那充满恨意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疯狂回响，紧紧缠绕在他的神经上。
“是沈清让我杀了林笙，这样你就再也不会看林笙一眼了！”
“她把自己的第一次当成跟我交易的筹码！”
“周祈年！你特妈就是一个傻子，你被她骗得团团转！”
“你们这对狗男女！用别人的感情，用别人的命来巩固你们那恶心的关系！”
这些话语交织着沈清那张总是带着温柔浅笑，楚楚可怜的脸庞，让他觉得荒谬至极。
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视为责任和需要保护的姑娘……真的会做出如此恶毒、如此卑劣、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吗？
为了……让他回到她身边？
为了清除他身边的障碍？
一种猛烈窒息感袭来，让他无所适从，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不敢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周祈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迅速往车的方向走去。
不能再等！他必须立刻知道答案！
周祈年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凛冽的风雪坐在驾驶位置，黑色的车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入漫天风雪之中，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溅起一片飞扬的飘雪。
城市的另一端，别墅内温暖如春，与窗外的暴雪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沈清正舒适靠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心思却有些飘忽。
屏幕上被周祈年挂断的那通电话，总让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自从林笙回来后，周祈年对她就越来越疏远了……
也在这时，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沈清有些疑惑地起身，打开门看到是周祈年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换上惊喜甜美的笑容：“祈年，新年快乐，你怎么……”
她的话音在看到周祈年大衣上的落雪，和冷沉的脸色后，戛然而止。
他这样的眼神太陌生，也很可怕。
不再是往日的无奈包容，甚至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审视，一种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的冰冷审视。
沈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迅速爬升，她强撑着问：“祈年……你，你怎么了？外面雪那么大，快进来，衣服都湿透了……”
她说着，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
周祈年却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猛地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沈清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心头的恐慌瞬间放大。
她看着周祈年一言不发地走进来，高大的身形带着一身寒气，将室内的温暖都驱散了几分。
他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她，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祈年……”沈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关上门，小心翼翼地靠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李其醒了。”周祈年猛地转过身，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沙哑，深沉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
轰——！
沈清只觉得一瞬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沙发扶手，指甲深深掐进柔软的皮革里。
醒了，李其竟然醒了？！
并且还被周祈年先一步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什么没人通知她这件事！
她不知道，周祈年这样冷沉的表情……是不是已经从李其嘴里知道什么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将她包裹，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露馅！
“李……李其醒了？”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努力挤出一个笑：“所以呢，祈年，你想和我说什么？”
“沈清，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周祈年向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盯着沈清的情绪变化，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说，五年前那个雨夜，是你指使他，去杀的林笙。”
“什么？！”沈清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猛地瞪大了眼睛，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语气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他胡说！他血口喷人！祈年！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他恨我！他一直恨我甩了他！他这是报复！是临死还要拉我垫背！你信我啊祈年！”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哭得梨花带雨，肩膀无助地耸动着，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无辜。
“报复？”周祈年看着她的泪水，眼神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他报复你什么？报复你在他入狱后一次都没去看过他？还是报复你彻底断了他的生路？他用什么报复？用他唯一的亲人，他奶奶的安危来报复吗？林笙承诺会替他照顾好他奶奶，他才开口的！沈清，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诬陷你？诬陷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周祈年的质问，让沈清哭得更凶了，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祈年，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为了报复不择手段的疯子！他恨我们所有人！他恨你当年把他送进监狱！他现在醒了，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想在死前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是谎言！你相信我啊！”
她哭着再次扑向周祈年，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满是泪水的脸埋进他坚挺的胸膛上，身体因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祈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我曾经养的那只猫意外离开，我都那么痛苦！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指使别人杀人？还是杀笙笙，这太可怕了！太荒谬了！”
沈清一边说，一边用力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哽咽为自己辩解：“祈年，我一直都没有见过李其，我更不知道李其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突然这么诬陷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周祈年的身形僵在原地，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嗓间涩得却说不出一句话。
“祈年，如果那件事是我指使的，那为什么李其不早点说！偏偏要等到笙笙回来……”
见他沉默，沈清仰起头，泪眼模糊地反问他：“所以，你今晚来找我，是因为你也不信任我吗？”
周祈年目光复杂凝视着她，没说话。
沈清的哭泣和颤抖如此真实，如此无助。
她紧紧抱着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这熟悉的依赖感，以及从小到大的情谊让他内心深处信任的弦，再次被轻轻拨动。
窗外的暴风雪更猛烈了些，狂风卷着鹅毛大雪疯狂地扑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沉闷的呼啸声。
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在沈清哭的颤抖的肩膀上投下晃动的，破碎的光影。
周祈年看着怀里女人凌乱的发丝和苍白的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原本的纷扰质问，在此刻与他心中的那份保护欲望，激烈的交织碰撞。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最终，他那只原本已经抬起，想要用力推开她的手，在空中僵硬地停顿了几秒后，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无奈，还是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下来，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又沉重：“清清……”
沈清埋在他胸口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你……”周祈年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你千万不要骗我。”